时光时光慢些吧!
最清闲的春节假期,在家闲来无事翻翻老照片!脑海里迅速出现了父亲的影子,二十年前……十年前……到现在,时间带走了他年轻时英俊的容颜,留下了满脸的沧桑!
看到以前的照片打开手机看着视频那头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这还是我那个英俊倜傥的父亲吗?
十岁时母亲因病去世,这是唯一一张保存下来的全家福,我一直小心珍藏!我已经不记得这是何时拍的了,问父亲他只说:是兰州的四爷爷回家省亲时给拍的。从小家给我的感觉是:穷!当看到这张照片那份贫穷一一现在我眼前,父亲身上的那件外套一直到我读初中时还只在出门走亲戚时才穿。我这个年龄如果说我小时候也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大都数人是不信的,但确是真的!
1997年10月二婶离家出走后的三个月,也就是1998年的正月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带着我们姐弟仨和二叔的四个孩子一起,两小家并一大家在一起生活。
刚开始我们两家白天在一起吃饭,晚上父亲会带着姐姐和弟弟回我们家休息,我则帮二叔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2001年小叔结婚父亲把我们家的房子翻新给了小叔当婚房,从此爷爷,父亲、二叔和我们七个孩子挤在三间房子里生活了13年!
十几年中,父亲用责任和他的坚毅支撑着这个家,在家里,他是兄弟的大哥,是孩子的父亲!
记得有一次父亲在和邻居闲聊时说起他一生中大大小小为家里操持盖了10多所房子!
小时候,父亲总是很古板,一副严肃的面孔让人不敢靠近!听叔叔们说起姐姐小时候父亲如何宠姐姐这个长女时,我总是不信的,因为那时在我心里父亲爱家,爱他自己的兄弟,唯独不爱自己的儿女!
2003年10月父亲应在北京打工姐姐的要求去北京看姐姐,我改变了对父亲的看法,从此也拉近了我和父亲的关系,如果说孩子在父母面前也会争宠,从那以后我成功的成为了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2002年姐姐16岁,为了替家里减轻负担,姐姐去北京打工!姐姐先去太原投奔了姑奶奶,后来赶上非典时期,姐姐进不了京,只能暂时在姑奶奶家呆一段时间,姐姐第一次出远门,农村的孩子进城又哪哪都很拘束!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都哭一鼻子,说想家!非典以后姐姐直接进了北京打工,离家快一年的时间,姐姐实在受不了哭着要父亲去北京看她。父亲犹豫了几天后决定去北京看姐姐。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在他心里除了有那个大家庭外他还有自己的孩子!
父亲在决定了去北京看姐姐以后开始准备买车票,给姐姐备家乡特产:煎饼、干鱼等等!最后父亲因为没有件像样的衣服发了愁,后来还是小叔给他准备了一身衣服,从衬衣到毛衣到西装,小叔给他准备了一整套。
看惯了父亲平时农装的穿着,竞忘了父亲曾经是那样的英俊挺拔。当父亲穿上西装时,曾经那个高大英俊的父亲又回来了!
2005年姐姐离家3年第一次回家,拍了这两张全家福,当时我读高中寄宿学校,大妹在薛城的一家小餐馆打工没有赶上拍这张全家福。
姐姐在外打工的3年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爸爸终于把二叔家的房子翻新,以前的土瓦房变成了平房。二叔家的三妹和小弟终于上了户口,不用再一听计划生育就到处躲!他们对我父亲(尤其是坤)的依赖远超过对二叔的依赖!在我看来父亲爱他们也远超越了爱我们!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父亲用他的劳动和汗水换来的,为了生活,为了照顾孩子,他从一个工人变成一个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把一亩田硬生生的当成三亩田用,玉米地里种西瓜,辣椒地里架豆角,日未出即作,日落仍未归,他用那块地那口池塘改变着我们的生活!
与此同时时间也在改变着父亲,他高大的身材一点点变得瘦弱,挺直的脊背慢慢弯曲!
拨云见日???父亲的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他老了也要适当放慢脚步休息了。
2008年姐姐结婚,对父亲来说他完成了一个大任务,7个孩子有一个孩子成家了!
2012年10月我远嫁秦皇岛!
同年腊月二妹结婚!
次年3月大妹结婚!
次年6月1日弟弟结婚!
短短8个月的时间,他操办了4个子女的婚事!操持女儿嫁人,儿子结婚!
8个月的时间他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弟婚事办完以后,有人说:这下你父亲可以松口气了,8个月4个孩子成家,你父亲真是不简单呐!
但是对他来说哪有时间休息,还有两个小的(三妹和小弟)重任在后头,他还得马不停蹄的干!什么时候7个孩子都成家立业过稳当了,他或许能休息片刻!
2014年春节我带着刚满1岁的女儿回家过年,在弟弟家拍下了这张照片!
对于我的远嫁,家里很多人都是反对的,那时我算是家里7个孩子中唯一走出来的,家里很多人都觉得把我养这么大,远嫁了就等于白养,以后也指望不上!而父亲对这件事却是偏袒娇纵了我,当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他就忙着选婚期,订好婚期他就张罗着办婚礼。
在父亲心里我是他最优秀的孩子,应该飞出去。虽然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大成就,但父亲始终把我当成他的骄傲!
或许是天意,老天也看不下去父亲太辛苦,2014年7月14日晚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父亲的劳动能力。也让父亲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
2014年7月14日晚,我在婆婆家做饭正切着菜突然切到了手指,莫名的烦躁和委屈,放下刀跑到床上开始哭起来,婆婆吓得不知所以,还一直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第二天早上6点姐姐打电话告诉我昨晚父亲出了车祸,我问伤的具体怎么样,姐姐怕我担心告诉我就伤到了腿。挂电话后我打电话给小叔,小叔哭着说:你回来吧,你爸爸还在监护室。伤的很重,还没醒过来,医生也不让探视!
我当即买了当天下午最早的一般火车回去,没有座位,我和婆婆抱着一岁五个月的女儿站了整整12小时。到了医院才知道父亲伤的那么重,医生说五个车祸的人加起来伤的都没有父亲严重,诊断中,父亲头部裂伤、肩胛骨断裂、断了12跟肋骨、盆骨断裂、左右胳膊断裂、左腿小腿断裂、右腿大腿小腿断裂,右腿小腿到脚踝处骨骼开放式断裂!相当于父亲进医院时除了颈椎腰椎没有伤以外,其他部位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那时候父亲倒了,二十几口大家庭的大家长倒了,有一段时间这个大家庭陷入了混乱和矛盾中,但是不管怎样救父亲的信念没有放弃,父亲在ICU里的28天有21天是不醒人事的,每天我们只能下午有一次进去给父亲擦拭身体、探视的机会。每次进到ICU里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心里恐慌、害怕、心疼但更坚定父亲能醒过来!父亲昏迷的21天就像21年一样漫长,ICU病房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离开,有重病的、有车祸的、有喝农药的、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医院的夜晚总感觉阴森森,每个守在ICU病房外的夜晚都充满了恐惧,当听到突然有一群急促的脚步声伴杂着哭喊声走来时,会有一阵凉风把你从头到脚包围,毛骨悚然,仿佛自己被带到了地狱,周围是一些小鬼狰狞的笑着!
天若有情天亦老,在住院的第28天父亲终于由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而且恢复的非常快,连医生都惊叹父亲是大命之人,浑身是伤,却没有一处伤到要害。
五年后的现在父亲恢复的算是越来越好,但是这场大的事故依然给他原本就沧桑的面孔又加了一层年代感!当听到别人称父亲为“老人”时,我心里抵触难过。父亲在刚开始恢复清醒时意志是消沉的,因为他知道他再不能似从前那般为这个家奔波劳累了!他觉得他是个废人了!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父亲患上了抑郁症,每次跟父亲通话我都跟父亲打闹,没正形,尽量使父亲放松开心。突然有一次父亲打电话跟我要西洋参,他说收音机上说西洋参有助睡眠,问我能不能买到。我开玩笑的说:不错呀,爹爹也开始注重保养了。父亲却说:我想再多活几年,多陪你们几年!听了父亲的话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因为之前父亲的事故我和家里人有了一些隔阂,父亲总是希望能够化解,我虽外表温柔和善,内心却也是极刚强的,总不愿低头,去年十月为了父亲我终归是迈出了这一步。之后我返京刚进家门,父亲就打电话来问:“你还生气吗?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委屈都是为我受的。”
父亲的话让我不禁留下了眼泪,我强压制着自己的声音跟他说:没生气,哪有委屈。哪有闺女跟亲爹生气的?
那一刻也让我觉得,父亲真的老了,曾经那么强势的人,在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使得他内心变得如此柔软。
同时也深深的自责,这些年一直飘在外面,明知道他想跟我生活在一起,却总以自己无能为力来拒绝!
前些天父亲又打电话来,他说:他这辈子知足了,兄弟敬他,儿女都孝顺,出门遛弯认识他的人隔好远就下车跟他打招呼。我说这是您一辈子积攒的美德,可他却告诉我: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三姐弟要一直行善积德,我这辈子行的善积的德还不够,到现在也没抱上孙子。因为这件事情弟弟的压力很大,我常开导父亲。我跟先生商量再过两年弟弟还是没孩子,我们生一个跟我姓,父亲却不同意,一面是他的传统思想觉得对不起我婆家,一面是他希望弟弟有个孩子不致以后孤单。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只希望时光能够慢些,可以让我们姐弟仨有更多的时间抱成一团,倾尽所能孝他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