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雪悄无声息,糅杂着凛冽刺骨的寒,悄然降临在金陵这片似乎被冬日遗忘的土地,轻然卷起了银白色肃然萧瑟的寒潮。冷,从皮肉一层一层沁到骨子里;雪,从天际一片一片,轻盈、飘然走进了我的世界。
儿时的记忆中,每逢下雪,我都会跑向屋外,用冻得红肿的手接住雪花,在雪地里旋转、奔跑。在漫天飞雪的冬日里,我手握着雪,跑得热烈,笑得灿烂。也会从地上捧起新堆积起来的雪花,好奇地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儿嗅,闭上眼睛想象着一顿美餐,然后一把雪塞进嘴里,瞬间冰凉酥了牙齿,直冻得上下牙颤抖说不了话。捂着嘴,直跺脚,却笑得更欢了。和小伙伴在雪地里撒欢了打雪仗,冰冷仿佛在身体里融化了,我感觉不到冷,反而更热了。
在儿时的我看来,雪是这个冬日最好吃的冰激凌,打雪仗是最有趣的运动。当冬天遇见雪,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快乐。每当日历翻过立冬,我就数着日子等雪,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雪总不会辜负我的等待,往往清晨在我睡眼惺忪习惯性拉开窗帘的那一刻给我惊喜。
玩雪、吃雪,我还听雪。雪落下会有声音吗?儿时,我听过雪的声音,这声音不同于雨,滴滴答答,急促而激烈;不同于冰雹,噼噼啪啪,干脆而生硬。它更像是一种绵软轻柔地抚摸,是母亲亲吻熟睡婴孩的爱抚,静悄悄地,生怕惊醒了他。
雪落下,不言不语。母亲常会念叨,下了一夜的贼雪,我惊呼:雪哪里是贼,明明是好心的田螺姑娘。你看,庄稼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屋外装点得银装素裹,还有你烦人闹心的噪声都没有了,多干净的世界呀。这回,轮到母亲笑着不言不语了。我们,安静地坐在屋里,听雪。
记忆带着甜味,在落雪的冬天,心头盖上了一层厚实的棉被,温暖我疲惫冰凉的内心。
屋外,雪漫天飞舞,屋内,我安静熟睡。忽然间,手机振动,接连消息屏闪,我摸黑打开微信,一连串扫雪照片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微光。我一一点开图片,默然一阵暖流涌起心间,感动于在一线岗位奋战的同事,凌晨一点、两点、三点、四点、五点,不间断的时间,消息一个接一个传递着最新路况的雪情。
是夜,雪悄无声息,隔着屏幕,我却听到集结呼号的喊声,听到机器轰隆的作业声,听到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呐喊声,听到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一并糅杂进雪落下的声音里,我却听到了这世界最动听的乐章。
雪无情,而人,有情。一夜的奋战,换来清晨微光下,一路畅通,干净整洁的马路;换来出行安全、舒心、放心,于我们,最要感谢的,是微光下,奋斗的身影,最美,也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