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六的下午,太阳正暖暖地照着大地,儿子在平房上看书写字,我在旁边坐着翻书,大门外车来车往,那是在走亲访友拜年,这时一辆红色大众汽车嘎然而止,车门随即打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走下车来,全身珠光宝气,猩红的嘴唇有些夸张,皮肤很白,手拎着一个小包,脚蹬一双黑色的过膝长靴,俨然一位阔太,刚才还在路边聊天的几位老乡顿时压鹊无声,目光齐刷刷射向这位美女,而这位美女倒也随和,纷纷和众人打起招呼,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阿娇回娘家了。
阿娇于我本为一族,前些年在街上开了个鞋店,虽然鞋生意不怎么好,但凭着有几分姿色招蜂引蝶,为此前任丈夫气不过离了婚。离婚后的阿娇更是如鱼得水,没多久,就钓到了中学一位英语老师,尽管老师家里极力反对,还是没能拗过儿子,两人结婚了。 前些年回家,时不时听到关于她的传闻,那些长舌的村妇们几乎清一色嘬着嘴,对阿娇嗤之以鼻,言语中不乏鄙夷之意,似乎人家的钱不干不净,而自己虽穷犹荣。 时间在流淌,时代在变迁,没钱几乎寸步难行,那些总是拉堆说别人家长里短的妇人一下子没了底气,也纷纷跑向城里找工作挣钱,由于以前不注意保养,皮糙肉厚,应聘个保姆都难,运气好的,办个假证,把年龄改小些,做个流水线普工,运气差的,当个清洁工,全身脏兮兮的,风吹日晒,脸如同一张古槐树皮,年关回家带几张可怜巴巴的钞票,听亲朋好友说别人发财的故事。 再也没有人说谁的钱不干不净了,只要能赚到钱,你就俨然成了大家嘴里的英雄,就会招来羡慕的眼神,说话也就中气十足,那些安贫乐道者只有嫉妒的份。 无疑,阿娇今天就受到了这种礼遇,同龄人围了上去,长辈也放下架子,嘘寒问暖,行走的路人,也投来和善的目光,赔上微笑,似乎这些人都遇上了喜事。 看来时代真是变了。 谁还会想起她的父亲是冻死在自家的过道里,谁还会想起因离婚而精神恍惚的前夫拉扯孩子艰难生活,一串串问号挂上脑门,掩卷长思,难得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