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娘让我给你拿些豆腐。”推门进来的是个身穿蓝布,头戴汗巾,衣袖挽到上臂,一副憨厚之相,却双眼透出锋利,黝黑的皮肤衬着结实有力的身形。
“咦?你是谁?”他站在那看着我,我把箩筐放下,站起身来,看着他。
“大鸿,你来了。”刘大娘将玉米扔进筐里,扑了扑衣上的围裙上掉落的玉米渣,“这是我远方的亲戚,过来住一段日子,叫亦心,是个哑姑娘,不会讲话的。哟,你娘真是惦记我们家。”他接过男子手中的罐子,“来,进屋喝杯茶。”
我将他请进屋,大碗茶一口气就灌下肚,“哎,真舒服。连共灌下三碗,他才安定坐下。
“这都入秋了,还这么热。”他用手扇着风,我低头轻笑,去里屋将蒲扇递给他,“多谢姑娘。”他接过扇子,风力之大,立于一旁的我,都能感觉到耳边的发丝因为扇子的韵律而一上一下。
“大鸿,把这个给你娘带去。”刘大娘将之前的豆腐罐子交于他,一罐子的黄豆。
“大娘,每次都装这么多东西。”
“可没有满罐子来空罐子去的事情,带我谢谢你娘。”
“以前多亏刘先生的药,我娘的病才能好起来!”
“他略懂医术,帮着看看,那也是应该的,你家的豆腐店的生意怎么样啊?”
“挺好的,娘说,皇宫里的膳房都要我家的豆腐呢。”
“是吗,那可是好事呀,给官家送货可是好多人都求不得的。”
“我娘也没想到皇家能看得上,我们以前给王爷府中送货的,听说是皇上去九爷府上的时候,喜欢这菜,之后宫里就来人了。”
“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大娘,店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大鸿起身要离开,突然转头问道:“大娘,冬儿什么时候回来?”我抬头看到他,发红的耳根。
“还得过一阵子呢,等回来,我要她去找你。”
“不用,不用,大娘,我走了啊。”
我和大娘将他送至门口,看他推着木车走向树林,穿过这片林子就是皓国最繁华的集市,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转身刚好遇到抱着字画掀帘而出的刘大娘,“姑娘,灶房有吃的,饿了自己去弄点,晌午我赶不回来了。”我将目光移到门口的木车之上。
“那都是老头画的,我拿到集市上去卖卖,能挣些碎钱。”
很好奇这刘老的画技如何,拿起一幅画对着刘大娘示意是否能打开。
“姑娘随便看,就怕画的不好。”
山水之作,素白的丹青之色,华不失宠,透着清新淡雅之感,一片凉意,看来这刘老真是有山居隐士的风派。
没有任何的题词,只看到画角落款“隐”字,或许是闲章,只为点缀这幅画而盖的。
我将画卷起,用手指了自己又指向门,想让这刘大娘带我出去看看。
“姑娘随我一起吧。可你不能说话,不能乱走!”我笑了笑,算是默认。
刘老的家位于山脚之下,要经过一片林子,若是没有人带路,必定会迷路。
走了一段路程,薄汗已经顺着额间滑落,这样的天气,还要穿着一层一层的棉衣,实在让我怀念过去自己的轻质纱衣。
“姑娘累了吧,坐着歇一会。”大娘把木车靠于树边,拿出水囊给我。
“这树林不好走,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城边了。”
站在城门口,看着过往的人群,男者粗布棉衣,头戴小帽。女者长衫衣群,发绾成髻,衣料质地,便可显出尊荣地位。无论何时,等级从未变过,即使是开明时潮的大上海。
在街道旁选了一块空地,刘大娘将画摊摆好,便吆喝了起来:“字画,字画,过来瞧一瞧。”
没几句,便看到一小生来到摊前。
“刘大婶,你可来了,我上回订的折扇可作好了?”着一身青绿色丝绸,莹白丝扣,檀木簪子,眉眼柔和,清秀书生样。
“好了,好了,我们家老头子守信,说七天后来,必定会将公子的画做好的。”刘大娘把纸扇包好,递给小生。
“这姑娘是……?”他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眼中透着打量,我也毫不顾忌的将目光对上他,竟被我一直盯着看的红了脸,心中一阵好笑,看来真是脸薄之人。
“这是我家亲戚的孩子,闹灾投奔来的。”
“原来如此,小生告辞了。”这男子作揖后便离开,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我,还撞到来往的路人。我很是好奇,为何他一直看着我,难道他可知我来自哪里?
弯腰收拾字画时,才看到黑玉因为刚刚来时的奔波,已经从衣领中漏出来,或许那人看的并不是我,而是这块玉。赶忙将黑玉放进衣领里,担心不留心又滑出来太过惹眼。
我坐在街边,观察这朝代的特征,看不出历史特征,木质结构的楼台居多,身边的小摊有水果蔬菜,有捏面人吹糖人的,胭脂香粉,发簪首饰,摇摇望去没有重样买卖。
“让开!让开!”
路上行人分分让道,我闻声看去,只见这十个铁骑之后便是一顶紫绒镶金小轿子,后面还随着十个士兵,声势如此大。
一孩童,不知是走散还是无家,竟呆呆的立于道路之间。
老百姓都连忙闪开让道,谁都未曾留意这孩子,那领头人,马蹄飞腾,定不会及时拉住缰绳,当看到孩童已快在马脚之下,才猛拉缰绳,马蹄腾空,我跑向孩子,抱起顺地一滚到街边,马蹄落下的尘土,迷了我的眼睛,忙看怀中的孩子是否还安好,瞪着眼看这开道之人,那铁骑一挥马鞭,簌簌的风声,“大胆,竟敢挡着九王爷的轿子,不想活了?”
我头一偏,看向那轿子,倒要看看这九王爷是何人,轿帘掀起,竟是一白皙之人,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发间挽着翠玉簪子,悠悠说道:“坜德,去看可有伤哪。”语气丝若浮云却透着不可抗拒。
“是!”那坜德跃下马来,“可伤着了?”脸微微向上扬起,准是极傲的骨子,我依然紧紧的盯着他,“为何不答话?”他紧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家姑娘不能说话,将军别生气。”刘大娘忙急着答话,“姑娘,你可吓坏大娘了,哪磕着摔着了?”
“原来是个哑巴,这是我家王爷赏给你们的钱,拿着。”他手中的银两绝不是少数,人群中已有人议论纷纷。
“看来这九王爷真是受皇上的宠爱。”
“出手真阔绰。”
“说不定那哑女就是为了钱才去救的。”众说纷纭。
我伸手将这铁骑的手合上,领着孩子向人群走去,马上从人群中奔出一妇人,抱起来,“福生,你吓死娘了。”这妇人将孩子在怀里紧了紧,“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我摆了摆手,转身回到画摊前,见那铁骑还愣在远处望着我,随后便一摆手吼道:“继续赶路。”
“是!”众骑兵翻身上马,唯有马蹄踏地之声,片刻后集市又如前时一样欢腾热闹。望着人马的离去,看来第一天来城里就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