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路边有修剪下来一堆堆树枝,我听见在我前面有大声吵闹声,一抬头,发现对话的是围墙里三楼的一位老太太和在卡车上剪树枝的男子,老太太大抵是希望多剪掉一些树枝,因为这些愈来愈茂密的树丫挡住了晒到她阳台的阳光,特别是冬日阳光的珍贵。男子大抵是说,已经差不多了,不影响她了......大声的对话一来一去,不走近的人还以为在寻相骂呢!这是多么生活化的一幕啊!
然而,人不可能只在这样熙熙攘攘的生活里,总有时候,我们会偶尔回一下头,去看一看过去的自己。就如同《失眠书》的序中写道的:
这本书,是对自己的一次回望,是凝视,也是告别。恍惚的童年,阴郁的少年,虚度的青春,我一点点向外探索,一寸寸地向内挖掘。
我发现《失眠书》是在一个街道图书馆里,我偶尔去那里看书、工作或写东西。街道图书馆的书架都比较旧,唯有在门口的新书推介是我每次去必看的。在那里,我发现了这本书,捡起来随便翻了翻,发现作者是魏小河,我订阅过他的公众号,是内容不错的读书类公众号。好奇心驱使我想看看这个八五后作者写了怎样的一本书。
这不是一本治愈失眠的书,恰恰相反,是作者在不眠的夜中的思考。作者说,相比白天,我更偏爱夜晚,黑色将一切都隔绝,记忆才可以出动。在书里,我们看到了一个腼腆的孩子,一个安静的农村少年,和一个在城市水泥中生存的孤独青年。
他的文字远不是中学课文所欣赏的华丽,有时甚至觉得,这更像是他写的日记,他就是写给自己的,而不是给我们这些所谓的读者的。他在一篇《今夜做个捞尸人》写道,
在很多很多的时间里,我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朝前看……但总有些时候。你要回头,撑一叶小舟往记忆的大湖里驶去,在黑夜里默默打捞尸体,把它们一个个拖上来,看一看,和他们说说话,再任他们重新漂回水中。然后你再回到岸上,回到现实里,回到白天里。
写得很有画面感,那是只有孤独的孩子深夜才能流淌出的文字。我们每个人都有死去的自己,就如《围城》里方鸿渐回忆“有几个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记忆里,立碑志墓,有几个自己,仿佛是路毙的,不去收拾,让它们烂掉化掉,给鸟兽吃掉——不过始终消灭不了”。(作者写得自己都沉溺在水中,我想大抵和他看的《哈利波特》有关吧。)
多谢那个发明了时间的人,也多谢那个创造了年历的人。他们给时间找到了坐标,我们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像钟表一样精确地老去,每到一个整点,铃声一响,我们就回忆过去,憧憬未来。但是,我们站立的地方,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刻度。
再过几个小时,又有一个新的刻度来临了。以前《围城》里说外国世界的虚无和欢腾在我们的现实世界甚至更甚之。在我们总结、晒完了自己的2016,马上我们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包括工作的一切得意与不愉快、迎接新生命的喜和失去亲人的痛、情人间的甜言蜜语与互相伤害、互联网上的互撕,就要沉浸在大同小异的短信、微信和红包雨的祝福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