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忽然有些扭捏起来,她的脸色嫣红得就像三月的桃花那样好看:“公子不必多礼,我出生于寒冷的冬天,爹爹说,忍过寒冬就会有初春相抱,所以为我取名忍冬,是希望我能坚强。”
—01—
上了九月,京城里的菊花开得正好,红的,黄的,白的,像美人脸上的胭脂,各有千秋。天空有大雁低飞,据说这是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拖着宿醉未归的身体,往王府方向走去,心里面寻思着这次要编个什么借口糊弄娘亲和老爹,却远远瞧见王府门前围了好多好多带着刀剑的人。
这太不寻常,放眼天下,敢带着这么多侍卫,围堵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老爹的,只有一个人,我发了疯样拼命跑回王府,被围在门口密密麻麻的侍卫给拦住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急了:“我不是闲杂人,我是平子衿唯一的儿子,平常。”
侍卫统领认出了我,示意侍卫放开我:“平公子,摄政王勾结敌国,证据确凿,这本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念着往日的情谊,特对其从轻发落,你和你的族人们都不必受死,只是,王府的一切充公。摄政王的子嗣贬为庶人,生生世世不得再入朝为官。”
“老爹,老爹——”当我听到摄政王勾结敌国这几个字时,就再也听不见其它的什么了,我发了疯般冲进王府。就像无数次,我闯了祸事,被娘亲追打时,我满屋子地呼喊,老爹,老爹,他都会像及时雨一样地出现。
然而,这次,无论我怎样呼唤,老爹都不搭理我了,他和娘亲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再搭理我了。
我甚至忘了哭泣。
—02—
一夜之间,我从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哥变成一个身无分文,无一技之长的平民。从有爹娘庇护的宠儿到人人唾弃的罪臣之子。我被流放到偏远的山地子归。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是罪臣之子,有过显赫的身世。
我埋葬了自己的前身,更名,阿归。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说话,反反复复翻看老爹和娘亲临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只有很仓促的几个字,我却看了又看:“常儿,去子归重新开始,爹娘只希望你能幸福,放下前尘,做一个快乐幸福的寻常人。足矣。”
快乐?幸福?没有爹娘,没有王府,怎么会快乐幸福呢?我不懂啊,但,我却必须得出去找点活儿干了,我口袋里已经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也早当掉了。
可是,我能干些什么呢?我在大街上晃了两天,应聘跑堂的,别人看我长得细皮嫩肉,又五谷不分,就不敢要了,去店里做伙计吧,不会算账,我好像没有一件事能干得好,脱去世子的外衣,我一无所是。
我非常沮丧,但,我依然每天都出去晃游,寻找潜在的差事和机会。我仍然没有得到差事,但,我在路上帮助了很多人,我曾把一个迷路的大娘送回家,得到了三个馒头,帮一个大叔写信,我得到了一碗米。帮邻居晒谷子,我得到了一筐玉米,教子归的孩子们念三字经,我得到了一天的饭菜,给没钱买字画的人家写对联、画福画,我得到了好多红薯。就这样,我没有工作,靠提供别人需要的帮助,我获得了食物,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我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特别是在听到别人对我说感谢,并夸奖我画画得好,书读得好时,我特别的有成就感,那是我做为摄政王世子从来没过的感觉。
这是一种真实的快乐。
—03—
大家都说阿归是一个热心的好人。我的人缘越来越好了,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会来找我,但,我也不能一直这样过下去,我觉得我还是得找到谋生的手段。
但,我依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年下来,有些念头在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总无法成形,直到忍冬找上我。
忍冬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她对我说:“我瞧你,人挺机灵的,心肠又热,嗯,其实呢,是这样的,我们家小姐书念,一直想开一家学前私塾,为大家做点事,就是把孩子们召集起来,弄个写字,画画,读书的小学堂,从小就开始培养挖掘子孩子们的兴趣。想请你做先生。因为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这,这可使不得。”我连忙摆手,“阿归才疏学浅,莫要误了孩子们终生。”
忍冬笑了,从袖口摸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我:“你看,这是我走访子归的两百户居民,大家对你的印象,其中有150户认为你的字写的好,画画的好,人也好,是值得信赖的好人,有180户居民家的小孩子都表示喜欢你。这些数据,足以证明,你就是最好的人选。小姐说了,每月会支付你十两定金,若是先生做得好,会加倍。”
“啊,实在太感谢你家小姐呐,阿归愿大胆一试,”我欣喜地应了下差事。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说:“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忍冬,是她一直向我推荐你。”
忍冬啐道:“书念小姐,你怎么来呐。”
“啊,”我看着忽然出现的书念小姐,又看看面前的忍冬,施了一礼:“多谢忍冬姑娘推荐之恩,你的名字取的真好。”
忍冬忽然有些扭捏起来,她的脸色嫣红得就像三月的桃花那样好看:“公子不必多礼,我出生于寒冷的冬天,爹爹说,忍过寒冬就会有初春相抱,所以为我取名忍冬,是希望我能坚强。”
“好名字,”我使劲点点头,我想我已经忍过了生命中的寒冬,老爹,娘亲,你们可以安息了,我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第一份差事。我已经越来越体味到寻常人的快乐,天下之大,我哪里都不去了,子归就是我最后的故乡,我要在这里迎接属于我的春天。
(无戒365挑战营第八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