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子
我爸在娶我妈时,盖了村里最豪华的三层楼砖房,相较之下,奶奶家的泥土房就小气的多
但在童年的记忆里,对自家的砖房印象不多,反倒是那泥巴墙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泥巴墙的古老打从我爷爷小时候他就在,我小的时候,祖祖也健在(指爷爷的妈妈)
七岁那年,我们搬进了城里,每年寒暑假回去都住在奶奶的泥巴房里
那两层楼的土房,基本架构是竹编支架和着泥土做成的墙,在屋顶盖上相互重叠黛色瓦片。整个房分成了三个部分,靠着石板路的最外面那小矮房是奶奶家的厨房,我们叫“灶房”,每每在由四周的泥土房围成的大院子里玩耍的时候,看见灶房的烟囱一股子青烟出来,知道要开饭了,就会习惯的摸摸肚子
那个时候烧饭是奶奶一个人的事,家里一堆小孩都喜欢奶奶做的那口饭,奶奶也喜欢做给我们吃,总念叨着,多吃点,都瘦了,好像是吃了这饭就能多长几斤肉
厨房西边开了一扇门,通向猪圈和茅厕,乡下每家每户都是要养猪的,方便过年的时候有新鲜的肉上桌,或为来年备上香肠、腊肉,或将那膘肥的肉炸成猪油也能享用好一阵
爷爷奶奶每天都要上山打猪草,用磨刀切碎后来喂猪,那猪也长得快,却不知吃得越好长得越快,等到过年命就丢得越快
灶房南边高出来一截的是另一部分,这二层楼的土房,一楼靠外是“陶屋”,这名是这样,至于这字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小就听奶奶说陶屋里放着风车,到了稻子收割的时候,用处最大,把那稻子一股脑放进去,出来稻子是稻子,稻壳是稻壳
等到扬稻子的时候,总有那么个好奇的屁孩儿站在那出风口旁边,歪着脑袋一探究竟,出来的怎么竟是些烂壳子,进去的稻子哪里去了?
陶屋角落里堆放些背篼、镰刀、撮箕、大扫帚,铁锹、铁耙之类的,屋子中偶尔摆放一些高脚的长长的板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总觉得按照位置来说,这陶屋应该算得上是客厅。但若是来个客人,爷爷却不会邀它坐陶屋,而且一手一根长板凳提到陶屋外面的长方形空地上摆聊
由于二楼是吊脚楼结构,而陶屋旁边的厨房要突出来一截,所以这空地是能遮风也能挡雨,雨天没法出门,就端来小板凳坐在角落,看着那雨水串成链,一串串顺着二楼的墙沿往下掉,淅沥沥淅沥沥
周围或是安静得很,一不小心思绪就飞到了远方,或是听着爷爷和别人拉家常,听着听着注意力就跑到爷爷含在嘴里的烟杆子上了
爷爷最稀罕他这铜烟杆,烟瘾犯的时候,也只有它最能安慰他,提来放在塑料袋里的烟草,爷爷夹起一小撮,抖上一抖,还舍不得放太多,他是惜这袋宝贝的,点燃烟草,嘴往那烟杆一撅,吸上一口,自是享受
这时爷爷翘着二郎腿,正边说着收成的事,边吐出来一股烟,再一撅,那嘴边的皱纹集中起来,都在为这一口烟做着努力。一见这景象,我噗嗤就笑出声来
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爷爷撅烟嘴的嘴边的皱纹我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着好玩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