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是两年一妇检,第二次去的时候就发现子宫上还真有了肌瘤,因为没有身体上的其他不适,已到市妇幼保健院工作的二姐的朋友说不碍事,观测到就是。以后就变成半年一次,检查了两年后发现子宫上的肌瘤非但大还有好多,确诊为群发性子宫肌瘤。
2012年下半年我时常头晕,面颊潮红,自嘲未必是更年期到了。一日,同事路过诊所去测血压,也顺便测了一下,57 /80,医生说,要不你明天又来测一下。我说啥意思?他说看样子有点低,你平常有什么没得?我说,就是头晕,有点潮红算不算?他说那就是了,潮红应该是低压引起的。我只晓得高血压的人有这个症状,从来不晓得低压还有这种现象。我又问,那低压可能是什么引起的?他笑了笑说,营养不良啊,贫血啊,什么的,什么时候去查个血嘛。于是我提前去了医院复查。
检查结果出来,子宫上最大的肌瘤已经达到6厘米了,查血的结果是缺铁性贫血,二姐的朋友说,这个贫血大概就是我月经量过多引起的,补的效果也不大,既然都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建议我把子宫切除。子宫切除?对于长期与子宫肿瘤相伴的我来说,这不是个陌生的词汇,我想都没想就 说,好,等暑假来,我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不是一个小手术。于是敲定时间,回家。
转瞬五月就到来了,掐着日子算了算,我去请假,正值单位杂事繁多,我这根胡萝卜作用不大可也无人可替,又不危及生命,我就捏了假条没提了。
2014年夏,纷繁复杂的事务让我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连半年一次的复查都省略了。
15年的春天,我在二姐的再三叮嘱中去复查了,长了七八年才长到5厘米的肿瘤,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长到了7厘米多,还伴有液化什么的,二姐的朋友建议马上手术,我说还是等暑假吧。
暑假终于来临。
为了挂二姐朋友的号,我五点多就从二姐家出发,挂号的时候才发现医疗卡、身份证、医院的就医卡我居然什么都没带,说是不紧张,我还是紧张了。我自嘲地摇摇头。办了住院手续,得到医生许可,我赶紧回二姐家,带了证件,带了衣物返回医院。第二天开始术前的各项检查,血、尿、白带、心脏功能……等等,反正医生叫我干啥就干啥。楼上楼下,这栋楼那栋楼,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多遍,终于搞定。医生又吩咐不中午只能吃点流质食物,下午就不要吃了,晚上10点过后,水都不要喝了。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躺着,有喜欢摆龙门阵的病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很想喊她不要说了,我看到当天初动手术的人痛苦的神情,想着明天我也会和她一样吗?傍晚,护士拿来一个750ml的纸杯和一大堆小包小包的药,说,两个小时内把这些药兑三杯这样的水喝了。昨晚看她们喝过,我知道是术前清肠用的。我想起昨天她们痛苦的表情,一个喝了一杯后就吐了,一个是喝了一杯半后吐的,最后还是采用了灌肠的传统方法。相对于喜爱喝水的我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先兑了一杯,不到十分钟就喝了一杯,然后第二杯,半个小时就下肚,喝第三杯时,我问护士,我怎么没反应呢?你喝那么快,还来不及反应呗。原来如此,我放慢了速度,喝喝停停,这一来可不好受了,每喝一口就有了她们说的那种往上涌的感觉,喝了上一口就不想喝下一口。就这样强挨着,大概一小时四十分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反反复复的上厕所,好在不多久肠胃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了。第二天,正好先生不上班,早早到了医院,女儿和侄女都来了。我早就换好了医院专门提供的手术服等在病房,很奇怪,完全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护士给我插了留置针,我右手提了输液袋跟随护士来到十楼的手术室。手术室里各种仪器来不及让我细看,她们就过来,喊我躺在类似产床的手术台上,扒开我上衣,胸膛上插满了管子,然后又脱下我裤子,双腿叉开,突然间就想起读书时我们解剖的那只青蛙。来不及感叹什么,二姐的朋友叫着我的名字,说,没事,哈儿就好了,护士给我带上氧气罩,我还想说什么却一下子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叫醒,我被护工们抬到病房的床上,他们推着我的身体,但我一点没感到疼痛。我犹记得医生手术前的吩咐,平躺24小时。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头脑不太清晰,不太能聚焦想些什么,病房里什么人来了又去了,我只模糊地记得,不太真切。傍晚的时候,妈妈和下了班的二姐也来看我,除去不能起身,神智清晰起来。她们商量着明天准备给我熬什么汤喝,二姐说,黑鱼最利于伤口愈合,她去买了来给我熬稀饭。我说不着急,还没打屁呢。第二天清晨,犹在睡梦中,护士叫醒我,我习惯性地翻爬起来,她轻轻按住我,小心些,才动了手术,牵动了伤口可不好,躺着就好。我依言躺下,一点没觉得伤口的疼痛。我才发现原来给我用了镇痛泵。24小时后,我开始遵医嘱不停的翻身,下床慢走,在下午终于打屁可以吃东西了,妈妈听了,赶紧从二姐家带来了早就熬好的黑鱼稀饭。
每天的功课就是躺在床上左右翻身,起床绕来床走来走去。侄女带来的书,我是看了,可我记不到内容,往来的亲戚朋友,看我不像大病的样子,看看也走了。难得的清闲啊,我很享受地在病房养着。也许是我的好心情,伤口很快就愈合了。第五天,我早早地收拾好东西,终于等来了医生。她揭开纱布,用剪刀夹断打的结,用镊子把线抽了出来,然后再涂了消毒液什么的,贴上创可贴,就一边收拾,一边说,憋坏了吧,回家照医嘱好好养着。屋外的阳光如此热烈地欢迎着我,侄儿早就请了假,等在楼下。
连一阵轻尘都未看见,我就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