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教师休息室里,有四人一组的掼蛋,有三五一群的聊天,也有独自一人在翻看着手机。人群中坐着一个女教师,四十岁左右,也是带队的,应该来自农村。她不与任何人交流,孑然枯坐,黑黑着脸,漠然而淡然,不经意地露出不合群的自卑。她是谁?她又有怎么样的经历?
她也许不是师范正式毕业的,二十多年前的农村里师范毕业女生不太多,都有小小的优裕感。女人的优裕容易显露在外,随着年龄的增加,那种优裕更为明显,虽然也许那样的优裕是一种掩饰,掩饰年龄对她无情的打磨。宝玉说,他最看不惯结了婚的女人,沾了男人的气息,比男人还可恶,这有点绝对。但当官的老女人可恶的多,是动物中的异类,水平能力越低往往异化得越厉害。不管怎样吧,女人多年的优裕沉淀,形诸脸上的多少有点光鲜与圆润。她没有。
她应该做过农活,黑铜色的脸上还有片片太阳斑。亦教亦耕,古已有之,人们想象中的古人隐逸生活其实与现在应该差不多,是贴补家用。农村教师的收入不高,以前的民办教师、现在的代课教师收入就更低了。不种田做地,生活难以为继。这些教师亦退亦守,学校教师不够时他们就上,教师富余了就被扫地出门。不过,她应该是公办教师了。现在农村教师民办的没有了,初中代课的也没有了。
她是怎么成为公办教师的呢?是民办转过来的吗?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是命运的涅槃,也是人生的历练。转为公办的要考试,他们或者是高中毕业,有的甚至是初中、小学毕业,水平比学生高不了多少,常常考很多次才能通过。有的最终没有通过,达到一定的年龄,国家就让他们直转;达不到年龄的,卷着铺盖回家。一次考试失利就如一次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多次的剥落,什么人的信心也没有了,那要承受着别人甚至是学生异样的眼光。
她应该没有什么业余爱好。以前种田教书带孩子占去了她全部的时间,她没有空闲。现在工资高了,田地也许不做了,但培养爱好的时光已经过去,想有也不能够了。于是,别人玩,她玩不了,站边上看着也不愿意,一是没兴趣,二是看不懂,三是怕别人笑话。当然,别人也不会笑话的。农村的女教师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与环境不相融,人们见怪不怪,对她们的鄙夷中有一种暗羡与尊重。
这样看着想着一个女人,是一件危险的事。可是,多看她几眼安全系数比较高。她长相平平。算不上漂亮,不会让人拿来孔老夫子的话来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不丑陋,不会让别人怪罪我有着残忍的好奇——“人怎么也能这样长?”。至于想嘛,只要不像阿Q那样好恶易形于色,谁会知道呢?不过,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女人因为经历更多,你就更别猜了,你猜来猜去也猜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