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斩燕岛秘闻
“此伤...观其伤口,刀法仅用突字诀,但其出手速度之快,竟让创口在同一时间受三道刀锋所伤,直穿夏侯远丹田要穴,一击毙命。这种刀法,当今武林能使出的,恐怕只作一人想...但...应该不可能才是啊。”连连几声轻叹,是感慨更是惊讶,易歌行终于明白为什么六扇门的长老也不能看出个所以言。
“易大侠心中所想,但说无妨。”许渊轻摇羽扇,“易大侠说只作一人想,可是当今武林,论刀道修为,您恐怕便是第一人,难道连你也...”
“我也不能...”
“这...”
偏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要说当今武林的天下第一刀,恐怕除了易歌行外,便再也不作他想。而如今,易歌行居然说尸体上的刀伤,连他也不能为之,此等惊讶可不谓不大。
“那易大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张大人首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为一城府衙,维护社会秩序,执掌惩教本为己职,所以他还是希望能探听到一些线索以求早日破案。
“你们有听说过‘斩燕岛’吗?”
易歌行没有直接回答张大人的疑问,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在场众人无一不频频皱眉沉思,唯有许渊神色讶异。
“易大侠,你说的‘斩燕岛’该不会是昔年武林传说中沧海尽处的飞燕孤冢吧?”
“正是!先生见闻广博,易某佩服,还以为当今世上已然无人记得这座传说中的孤岛了呢...”
“言下之意,易大侠是曾经去过该岛?难道这真实存在而非臆想而成?它和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先生,你们说的‘斩燕岛’到底是?”查却之一直在旁听着易歌行和许渊的对话,终于忍不住要提出自己的疑问,自己行走江湖近30载,见闻也自问不差,但是此刻言谈提及的“斩燕岛”,却是不曾听闻。
“查总捕头没听过也是正常,因为这是一个数十年前流传于刀界,人人口耳相传的传说而已。只是,虽然有人曾试过去寻找这座孤岛,但疯的疯、死的死,能安然回来的人寥寥无几,幸存者们都对前往这个地方绝口不提,因此,后来渐渐就被世人忘记了。”易歌行正色道,“只是没想到,许先生见闻广博,居然连这种刀界秘辛都知晓,易某实是佩服。”
“易大侠过奖了,许渊不才,唯一能自豪之事,便是消息灵通罢了。不过,对于‘斩燕岛’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详情,还请易大侠给大家详述吧。”许渊轻摇羽扇,嘴角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所谓的斩燕岛,相传是沧海尽处的一座孤岛,岛上西岸有岩壁,名唤‘刀锋岩’,每当有燕子飞过,便有一道罡风自岩壁激射而出,将飞燕砍开两半。久而久之,燕子尸体堆满岛西屿,从此便得名‘斩燕岛’。关于这一道罡风,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说这是鬼神作祟,有的说是偶然的自然现象。但其实,他们都错了。”
“错了?”查却之眉头紧锁,沉吟着,“难道...”
“正是,罡风的正体其实是一道刀气。”
“易大侠你如何能如此肯定?”
“因为...我曾到过斩燕岛。”
易歌行淡淡的言语,听在众人耳里,竟显得如此的吓人,而从其眸中,居然还难得地看出了一丝怀缅...
“前辈,易大侠有看出凶手的武功路数了吗?”易歌行验完尸后一天,朱钧自杭州城回返,由于六扇门内另有任务交代其完成,所以前一天易歌行的检验之时,他并没在场。但作为查却之的得力后辈,同时也是直接负责夏侯远一案的捕快,查却之对其自是颇为看重,又因为朱钧方公干归来,所以查却之带着朱钧前往“春晓酒楼”吃饭,也权当是为后辈接风洗尘吧。
“看出了...但此案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查却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拿起酒碗把满满一碗大曲酒一饮而尽,“据易歌行之言,凶手所使之武学,应该是‘斩燕岛’上的扶桑遗武‘秘剑·燕返’,但据闻斩燕岛上,昔年创立此招的扶桑武士早已不在人世,其亦无后继之人。”
“这...怎会如此...易大侠是如何得知这招刀法的呢?又是怎样知道该招创者已然谢世?”
“他去过斩燕岛...”
“这...”
“他说,斩燕岛深处,有一个名唤‘归燕岩’的渊薮,其中伫立着一块墓碑,碑前坐着一具白骨以及插着一把长刀。恐怕便是燕返的创者了吧。”
“前辈您觉得易大侠之言可信否?”
“他应该没有必要欺骗我们,而且观其言谈时之神态,恐怕皆是实言。问题就在于,到底斩燕岛的武术,是否真是已然后继无人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果做?”
“去找易歌行,再详问究竟!”查却之再次举起酒碗,即将一干而尽之时,突然说道,“对了,据易歌行所说,当日斩燕岛上长刀,似乎在扶桑被称为剑,乃是昔年从中土唐刀传入扶桑后转变而成的一种似刀亦似剑的兵器。”
朱钧闻言一叹,“啊,竟有如此兵器?”
***
由于查案的需要,六扇门把易歌行留在平湖城中暂住,易歌行也没有拒绝。而六扇门安排给易歌行的住所,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所在。鸾凤楼!闻名江南之地的青楼。易歌行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个安排,当然并非因为其好色。鸾凤楼的后苑名唤“兰庭”,相比于主楼的热闹喧哗,此处却是个清幽安静的地方,小桥流水、红叶翠柳,苏杭园林式的风光,在此处赫然可见。这便是鸾凤楼之主方夫人的住所,据闻方夫人容貌倾城、学识渊博甚至武功也不俗,实乃巾帼不让须眉的佳人,但她鲜少现身,即使现身也是面带纱巾,因此几乎没人见过她的花容月貌。但少有人知晓的是,方夫人乃是查却之的故友,所以,当六扇门提出要将易歌行留在鸾凤楼之事,她也欣然应允了。
查却之和朱钧在春晓酒楼二楼观景台向对面鸾凤楼望去,查却之面上隐隐露出了微笑,略带苦涩却甜蜜犹在。
“哦?前辈,想起什么开心事了?”朱钧注意到前辈面上的笑容也呵呵一笑询问道。
在查却之欲回答之时,忽闻楼下对面鸾凤楼门前一阵喧闹,随即见到一人衣衫褴褛嘴角带血,一咕噜地滚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位鸾凤楼的护卫,只见他们先对那人开口大骂,之后便用拳脚向其身上招呼过去。
作为六扇门之人,维护社会秩序本就是其本职工作,查朱二人见状,便马上在桌上放下酒钱往楼下赶去。
***
“哼,臭小子,居然敢来鸾凤楼吃霸王餐?”说话的人身材健硕面上有一道自右眉至嘴角大刀疤。
“停手吧。”自刀疤男身后传出一把平和却满带庄严的声音,护卫们闻言,一一让出一条道路,只见自鸾凤楼中走出一矮瘦男子,其身穿上等的锦衣绸缎,面容清瘦而精干。护卫们见到他,无一不纷纷欠身致礼,似乎这些健硕的护卫们,都很怕这位矮瘦男子。
“掌柜的,这人吃了霸王餐!大醉之后还吐在小娟的房间,现在那间房满地皆是呕吐物,臭气熏天。如此作为,实在影响我们鸾凤楼形象啊。”
“行了,我自有分寸。小杨,你带大家先回各自的岗位吧。”
“但是,这...”刀疤男正想再说几句,但见掌柜侧目望着自己,也便不敢再说,只得领着护卫们离去。
“一段时间不见,掌柜的风采依旧啊。”笑语相迎,自春晓酒楼中走出来的,正是六扇门的查朱二人。
“喔,原来是六扇门的查总捕头。”掌柜呵呵一笑,说道“总捕头见笑了,您大驾光临,是来找夫人的吗?”
“掌柜的说笑了,我和小朱正在春晓酒楼饮酒闲聊,突然听得贵处人声喧闹,便下来看看而已。”
“原来如此,那小的就先处理鄙店事务,待处理完毕,再来跟总捕头聚聚旧啊。”
“掌柜的,莫非是不想我们在场吗?”
“非也非也,鄙人也明白六扇门人,维持社会秩序乃本职也。但是,朝廷有朝廷的律例,商人也有商人的准则,若每个人都来吃霸王餐,那我们鸾凤楼颜面何在,我们的生意何来?”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总捕头莫非忘记了和鄙人第一次见面之时?”
查却之望着掌柜若久不语,随即转身离去。掌柜笑了笑,便扶起那吃霸王餐之人,低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人目光带泪,多次躬身致谢...
***
“前辈,我们不找易大侠了吗?”
“今天便罢,先回去吧,明儿再来拜访,反之也不急在一时。”查却之顿了顿,说道“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前辈是要去那里吗?”
“嗯。”
“好!”朱钧笑着点头,“但是,刚刚为什么前辈听到掌柜的说你们的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我们先离去呢?”
“这件事嘛...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呢...”
***
七年前六月二十,正值三伏天的江南,下着一场闷雨,湿润而闷热的天气,让人不愿意出门。而这郁闷的天气仿佛也影响着人们的心情。
是日,甫自杭州查案归来,准备回京师的时任六扇门京城总陀捕头的查却之途经平湖城,正打算寻找客店吃个午饭,路过折柳巷时,忽闻鸾凤楼前一阵喧闹,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乞丐自鸾凤楼前经过时,被一个正准备进入鸾凤楼寻欢的公子哥儿见到,那贵公子嫌小乞丐衣衫褴褛浑身臭气,便叫身边家丁将其撵走,因此便发生了鸾凤楼前的一幕无故毒打。
作为捕头,查却之岂能容许如此目无法纪之事,况且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权贵们的恃强凌弱,于是便快步上前阻止。
“你谁啊你,我李公子教训别人,你居然也敢阻挠。”那贵公子理直气壮地用鄙视的眼光望着查却之,并向小乞丐吐了一口唾沫。
“我乃京城六扇门总陀捕头查却之。”面对贵公子的数名家丁,查却之丝毫不惧,缓缓自衣袖内取出四叶葵花令,“六扇门的职责便是维护社会法纪,对这位小兄弟的万般欺凌,汝等可知罪!”
“六扇门?喂,少爷,是官府的人,我们还是别去招惹官府为好。”那贵公子身边的一个家丁向其少爷低声耳语。
六扇门人,都会佩戴着一块葵花令,令上葵花花叶,按门内辈分及职务分成一至六叶,叶数越多职位越高。人们只要见到葵花令,便知道是六扇门来临,而六扇门则监督着社会律例的执行情况。因此,一般即使是富商权贵,也不会去招惹六扇门的麻烦。
“哼,算你好运,我们进去。”贵公子冷哼一声,几位围打小乞丐的家丁便马上停手。
正当贵公子一行打算进入鸾凤楼时,忽闻一声呵责,“我不做你的生意,马上离开鸾凤楼,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声音温婉而严厉,隐隐有一种不怒而威之感,随着声音传来,一位佳人自鸾凤楼缓缓步出,只见其一袭靛色罗衣轻拂,面上带着一副淡白色面纱,虽然看不到其真容,但透过其轮廓也能感受到其倾城之貌。
“什么!!!”贵公子怒道。
“李公子,我说鸾凤楼不做你的生意,难道你没听到吗?”
“为什么?偌大的店家,打开门却不做生意,哼,可笑可笑”贵公子讥讽着。
“如果是街坊百姓们赏面前来,即使带着家中爱宠,无论吃饭也好、听曲也好、甚至寻欢也罢,方小娴定会奉上最好的酒菜,对大家无任欢迎。但是你,我却不做你生意!”方小娴面对贵公子的讥讽,似乎不介怀,反而语带笑意地说道,“鸾凤楼从来都谢绝连尊重别人都不懂的人前来,李公子,你还是自己走吧,否则妾身恐怕便要弄脏了手了。”
在场围观众人,纷纷表示对方小娴的赞誉,并斥责李公子的无理。李公子等人见形势不对,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来,慢慢起来,他们没有打伤你吧。”小娴轻轻扶起小乞丐,柔声道。
“没事没事,实在感谢啊。”小乞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连声低头道谢,“感谢姑娘,感谢捕头...姑娘您还是放手吧,免得我弄脏了你一身衣物。”
“不打紧不打紧,你应该也饿了,请进来吃个饭,这位捕头也请进来吧,刚才感谢您了。”
查却之推辞数次,方小娴却坚持要请他吃饭以示答谢他的正义之举,于是查也不好拒绝便应允下来。膳后,查却之便拜别回京去了,后来他又破了几宗大案,在六扇门的换届大会上,便被门中上下推举为新任的总捕头。至于那小乞丐,则被留在鸾凤楼做工,并渐渐从小弟做到掌柜,而且在他的经营下,鸾凤楼的生意居然蒸蒸日上,渐渐地享誉江南。但是,每当有人问起小乞丐的来历的时候,他总是陷入回忆,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