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地道的江南女子,却生了一个北方的糙汉子——儿子喜好面食,尤爱饺子。今年懒癌发作,已经很久没有为他包饺子了,决定趁着周末露一手。
早晨,骑车去菜市场,买了前腿肉、饺子皮,挑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买了他的两把碧绿的农户韭菜。
到家,立刻择韭菜,掐黄叶、去烂叶,一根根清洗干净,切碎,一股浓郁的韭菜香在刀起刀落间喷薄而出,辣眼。前腿肉去皮洗净,切成小块儿,加几片生姜,入绞肉机搅成肉末。加料酒、生抽、老抽、盐调味,倒入韭菜末,半碗清水,充分搅拌,肉和韭菜完全融合在一起,味道也充分糅杂在一起。
吃罢中饭,阳光移进楼上大厅,阳台上悬挂的被单被套的影子斜斜地印在瓷砖上。搬来椅子,坐在厅上包饺子。冬日暖阳,照射在后背,暖暖的,厨房里卤着牛肉, 香味儿扑鼻,儿子在楼下吹《粉红色的回忆》,先生在阳台上改稿,心也暖暖的。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左手拿饺子皮,右手搛起一筷子肉馅,放于皮中间,翠绿的韭菜末,裹着粉色的肉末,颇有画面美。食指于碗内蘸一点清水,沿着饺子皮外沿画圈,饺子皮对折,捏紧,顶端捏出几道褶子,装饰一下,寻常人家的美食也讲究色香味俱全,不仅要好吃,也是要好看的。
这样的褶子还是管大姐传授于我的。那时候,刚刚调至祁山小学不久,管大姐邀请我去她家吃饭。程大哥调好了饺子馅,他们夫妻二人开始包饺子。我这个门外汉自是不能闲着,虚心求教,学艺成功,如今也能包的像模像样。
印象中饺子总是煮着吃,带汤带水,撒上一些葱花或香菜末。第一次在管大姐家吃到了旱饺,可以蘸醋,或蘸辣酱,酸辣可口。
老家位于牯牛降山脚下,水田里只种稻子,从小只吃大米饭,对于面食几乎没有触及。隔壁邻居,是一家做挂面卖的,他家的院子里总是挂着一篙子一篙子的面条,一阵阵面香,惹得我们经常蹭去他们家院子里。站在我家楼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们家的大人,院子里来回穿梭,晒面、收面,忙个不停。
姐妹仨若有哪个感冒不适时,母亲总要买上一筒挂面,煮上一碗,加入很多香菜、辣椒,吃上一碗,发发汗,感冒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不生病的人,只能暗自祈祷,自己啥时候也能病上一回。偶有晚上没菜了,母亲会煮上一碗酸菜面当菜,辣辣的,类似于如今饭店里的酸辣面,那一晚一定会多吃一碗饭。那个时候 ,最羡慕人家生小孩了,亲戚们总要提着一篮子鸡蛋面条送月子礼,总想着那么多面条如何吃的完。
第一次吃到面条以外的面食——馄饨,得追溯到1993年,上初一的我,因外婆的离世,不小心从学校的大通铺二楼摔下来,右手肩关节骨折伴有骨碎。父亲带着我,来县中医院治疗,中午在医院门口的小吃摊上给我点了一碗馄饨,馄饨皮薄肉多,汤汁鲜美,最为怀念的是那脆咸的榨菜丁。晚上,父亲为了省一顿饭钱,硬是带着我,步行到一中,去村里一个在此教书的老师家吃饭。俩三公里的路,倒是不远,对于乡下孩子,可是右手的疼痛,实在迈不开脚,在父亲一次次的“只有一打杵路”的哄骗下,才走到一中。吃罢饭,住哪儿,如何回来的,通通不记得了。
只记得后来转院到532医院,平生第一次躺在手术室,第一次看到无影灯。麻醉后醒来是母亲的关切,第二天早上是母亲食堂买来的肉包子,大的很,跟饭碗差不多,肉馅十足,汤汁四溢。这也成了母亲生前的念念不忘,只要说到包子,必定双手比划着大小,说532医院的包子如何好吃。
想起这样的日子,不忍唏嘘,父母就是在如此困苦的情况下,供养我上学。师范里,第一次野炊,我们小组就是包饺子,记忆里好像吴乐乐最能干,我们听从她的吩咐,垒灶、生火、烧水,眼看着乐乐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个个元宝样的饺子就诞生了,至于是什么馅、什么味道,早已忘却。
成家后,知道了饺子是可以煎的,还可以加鸡蛋液一起煎,吃过了蛋饺煮的三鲜锅 ,而且自己都会做。儿子出生后,喜食面食,蒸包子、馒头,做饼,擀手擀面,揪面疙瘩,也都学着做。
明天早上,给儿子来上一锅金黄的煎饺,想必他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