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与圣上同乘,圣上说了什么啊?”一行人在驿馆屋内歇息,站在明清瑰身侧画吟一脸俏皮的问。
“多嘴多舌。”棋语为明清瑰斟了杯茶,抬眼剜了她一眼。
“你倒是和夫人同去,什么都知道,还不许我关心关心。”画吟嘟着嘴娇哼一声,依偎在明清瑰身旁等着她回答。
明清瑰有点恍惚,坐在那儿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分离了,在桌子上的雕着祥云纹的木质纸抽里抽了纸擦了擦鼻涕,喝了口茶,半晌才回道:“能说什么,我差不多睡了一路。”
“那圣上召您去的意义是什么啊?”画吟皱皱鼻子有些困惑。
“大概就是为了让本宫睡觉吧。”明清瑰随意的回答,一边趴在桌子上缓缓一边轻轻说:“ 莫要吵闹,用膳了再喊醒本宫。”
饭菜的香味从后堂悠悠散开,跑堂的小二按着尊卑挨个楼层奔走相告宫女们去为贵人们盛饭。
“夫人,用膳了。”书言轻轻拍着明清瑰的胳膊将她唤醒。
无言膳尽。
明清瑰看着那碗汤药,有些反胃。
“夫人,喝吧。”棋语唇畔含着温婉的笑意:“您也想早日康复的。 ”
明清瑰深吸了一口气,道:“蜜饯、 温水、唾壶。”
“备好了,您快开始吧。”画吟端着蜜饯笑嘻嘻道。
琴声端着温水,书言端着痰盂,棋语将中药向她推了推。
明清瑰看着这场景有些哭笑不得,英勇就义一般端起碗就一口不停歇的往下灌,用帕子捂着嘴角将自动自发的上前一步的温水喝了几口,捏起蜜饯塞进嘴里就捂着嘴一动不动。
书言往前移了移:“娘娘今日可还需要?”明清瑰轻轻摇摇头,继续一动不动。
棋语欣慰的笑笑:“越来越好啦, 娘娘真棒。”明清瑰有些汗颜,棋儿这哄孩子的语气哦。
不过棋语似乎的确比原主大呢。
“夫人, 您先缓一缓,婢子几人就分批下去进食了。”琴儿施了一礼。
明清瑰点了点头。
琴声、棋语下楼后,明清瑰便又趴在了桌子上——她实在是懒得动弹,就近原则,就这么眯一会吧。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画吟率先发现她面色有异,上前有些紧张的问道:‘“夫人, 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胸口也火烧火燎的难受……”明清瑰面上渗出了汗珠,越来越难受,她有些扛不住了。
“婢子去请太医?”画吟观察片刻,有些狐疑,直觉不妙,不待明清瑰回答,立马转身出去。
“夫人,婢子扶您去躺会儿吧。”书言蹙着眉头提议。
“嗯……”明清瑰哼哼唧唧的应下了,可刚刚站起来动了动,一股子腥味涌上了喉头,她没压住,吐了出来。
“啊! 夫人!”书儿瞪大了双眸,满是惊惧:“夫人您怎么了? !”
明清瑰懵懵的看着打湿衣袖袍角的鲜红,伸手抹了一把嘴,掌心印着血痕和食物残渣。
她当时就在想,原来人真的是会吐血的啊……哦,是会吐,不过以前电视剧演的太过夸张,吐血的人都大口喷血,她有些不信。现在看着仅仅沾染在衣服上的血,还有心情吐槽电视剧的喷血太假。可与此同时,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两眼一抹黑前,她好像看到撞门而入的凤宇宁了呢。那一脸焦急,有些暖心哦。
凤宇宁踹门入内只见明清瑰狼狈的倒下,脚步不停的冲到她身边抱着她直接坐在地上。
“喊太医了么!”凤宇宁摸着她颈侧的脉搏不自觉的吼出声。
书言跪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喊了,喊了,画吟去喊了。”边说边猛点头。
“都给本君滚开!”驿馆外突兀响起吵闹的声音。
下一瞬只见满身血痕衣袍破碎的凤宇心出现在门口,他心念一动,地上凭空出现一个黑漆描金龙纹方角药柜。
凤宇宁见此眼睛一亮。
凤宇心上拉开双开门迅速的找到了和回春丹和培元丹,拉开抽屉取出玉瓶,估算着她的身体负荷,将回春丹塞进了她的嘴里后又将培元丹一分为二按进她嘴里。
明清瑰的气色已肉眼可见的程度恢复了过来。
一时之间屋内几人都松了口气。带着太医姗姗来迟的画吟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前。
严恒见太医到了,心里有些怜悯这些个撞到枪口上的可怜人,道:“颜太医既然来了 ,便好好为涟妃夫人诊断一番吧,看看夫人情况如何。”他就喜欢在关键的时候推人一把(微笑)。言毕,便带着凉诫、景枝等人出去查这中毒事件。
似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凤家兄弟呼出一口气,齐齐盯着门口的中年男人,语调冰凉的开口:“还不过来看看。”听着耳边神同步的声音,两人相视,苦中作乐般轻轻笑了。
“是、是。”颜太医有些惶恐的点头哈腰的进了屋,待凤宇宁和凤宇心将明清瑰扶上床榻后,立马上前隔着手绢号脉。
凤宇心在一旁往嘴里塞了丹药直接坐在地上闭目运转灵力。
凤宇宁对凉安低语几句,凉安行礼后匆匆离开——小周易能瞬移出现在这里传出去是件好事,证明卜祭阁能力不减当年,可若是一身狼狈,其中的说道就太多了。外面的嘴,能封则封。
“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一切安好。”颜太医起身拱手道:“喝些滋补的药, 平日里注意着些饮食,调理一段时间便可。
“嗯。”凤宇宁点了点头,面目表情开口:“开方子,立刻滚,回去告诉太医院来的那几个,以后出事了再如此延误,脑袋留下来,回家吧。”
“是、是。”颜太医在一旁握着毛笔的手都有点抖。小皇帝是个明君,但有时却过于不近人情,赏罚严苛的过分,敬仰的同时,不免有些令人惊惧。
凤宇心呼吸吐纳,睁开眼看见颜太医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匆匆离开,有些好笑,微微嘲讽道:“ 来的时候不见这么迅速。话说,你这是不是积威甚重啊?过刚易折。”
凤宇宁坐在床榻边低垂着眉眼看着她,淡淡道:“ 朕知道。朕会把握分寸的。”
“你……知道就好。”凤宇心叹息般言,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未曾说出口。
“你没事吧?”凤宇宁看着凤宇心狼狈的模样开口询问。
凤宇心苦笑一声:“只能说没什么大事吧,我这修为用遁光符还是太勉强了。多亏用她的血做了玉牌带在身上,要不是玉牌滚烫将我从入定中唤醒,恐怕……唉……”
凤宇宁面上也有几分庆幸。
凤宇心刚挥手收了药柜,就听见凤宇宁道:“凤易,你那药不会放久了有副作用吧?”凤宇宁盯着明清瑰的脸,一边推了推她,一边抬头对他道。
他不由得失笑:“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妹祖?这可是妹祖亲手炼的药,又用玉瓶配着咒文封存着,怎么可能有问题。”
“那她怎么还不醒?”凤宇宁拧眉:“药如果没问题人更应该精神百倍啊。”
“额嗯……”凤宇心沉吟片刻,想了想药效,道:“药劲太大她身体没消化完所以陷入深度睡眠?”边说边掐指用了除尘术清理了自己,然后瞬间换上一身新的绣着八卦阵的玄色衣袍。
凤宇宁想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过分担心。
“圣上,茶盏盘碟都已经洗刷干净了,查不出来毒的出处。”
严恒进屋后,有些愧疚的开口,觉得自己失职:“ 无论是做饭还是煎药的下人,都是驿馆的老人,身份背景干干净净,期间没有和任何人有可疑接触。
“三卫(水、风、云)也不曾注意到。只除了一点,”严恒在凤宇宁的注视下继续道:“车队修整时,德妃让她的宫女去提了一食盒糕点茶水回马车。”
屋内沉默压抑的气氛扩散开来。
过了半晌,凤宇宁抬了抬手,严恒即刻俯身在凤宇宁耳边,听着他缓缓说道:“找几个人盯着德妃,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把云卫的玖、十二、十六、二十八拨给涟妃,让他们好好护着她,少一根汗毛,就去殇门领罚。通知还在长安的水卫四姝,让她们学习一下宫里的规矩。”
“诺。”严恒麻利的转身立马就下去吩咐了。
凤宇心是修士,耳聪目明,全都听见了:“你这样吩咐,也好。”
“不这样吩咐,估计她活不了几天。”凤宇宁脸上挂着笑似是玩笑道。
屋内几人心情有些沉重。
凤宇宁看着形销骨立的明清瑰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