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炸羊排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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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西藏梦,梦里是挺拔的雪山,幽蓝纯净的高原湖泊⋯⋯可我没有这样的梦,我的梦曾经在香格里拉,2013年的初秋得已实现。

2016年11月初,友人约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本打算去稻城亚丁的我,在十分仓促的时间里,决定圆她的西藏梦。于是对于那个在无数人眼中的,梦一样的地方,心里也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为何说"粗浅",是由于每一片深沉的土地,都有她悠长的历史与厚重的人文气息,对于一个旅者,我们只是一个短暂的观察者,要想深入体悟,也许只能留下来,与她同呼吸共命运。或许正因为我没有西藏梦,对于那一片土地,才会更理性地去感受和体悟。然而,有的感动真正遇上,理性还是会败下阵来。

11月初的拉萨并不寒冷,午间抵达拉萨,阳光普照,“日光之城”的美誉名副其实。可惜一小时后开始头疼,头疼欲裂,高原反应来袭了,虽早已有防备,背包里有足够的氧气罐和防高反药品,可是吃下止疼药后,头疼并没有减轻。友人的表姐在西藏机场工作,为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去吃串串香,无奈高反难受,连美食也无法好好享用。

头疼严重的我们,在去往酒店寄放行李的路上,听说当地的甜茶对高反有缓解作用,于是我们拖着沉重的两腿,步行到离酒店不远的一个老牌甜茶馆。走进茶馆,屋内光线有些昏暗,摆设陈旧,长条桌椅十分简陋,桌面的油漆已经剥落,留下斑驳的痕迹。但人气却是极旺的,一眼望去座无虚席,客人以当地人居多,不大的空间被茶友们填满,或喝着甜茶、吃着炸土豆条,或谈天说地,虽然听不懂藏语,但气氛却是亲和友好的。我们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找到可以坐的长条凳一角,坐下来观望,只见桌面的空玻璃杯边,都放着几毛一元的纸币,原来甜茶八毛一杯,在喝完的空杯边放下零钱,你只要耐心等待,自然有人来给你添茶和收钱。

几杯香甜温暖的甜茶下肚,头疼已经缓解,人也精神起来。走出甜茶馆已是黄昏,这时温热的阳光已经褪去,气温降下来,走在街上顿时觉得寒冷,我们尽量走在有太阳余晖的地方,好让寒冷没那么强烈。

友人想回酒店休息,而饥肠辘辘的我,决定一个人去找点儿食物。在拉萨打车并非易事,由于高反的威力,不能跑跳和剧烈运动,只能慢慢地走街串巷。走过一条窄街,大昭寺便在眼前了,夜幕来临,朝圣的人早已散去,广场上只见三三两两悠闲的游客。在正对广场的街角二楼,有一家并不起眼的藏式餐厅,从黑乎乎的一楼入口进去,是一条宽度仅可容一人通过的木楼梯,小心翼翼往上走,到了二楼正对着餐厅的门,进门往左,便见餐厅的全貌,不到20平米的空间,古旧藏式长形餐桌椅,进门靠右的墙上是一幅黑白《贵族妇女和儿童(20世纪30年代)》,我在黑白照片下的座位坐下,中年女服务员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我要一份炸羊排,一份炒小白菜。”

店里的客人很少,除了我还有一对情侣坐在靠窗的位置,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正亲言细语地教他们简单的藏语:“谢谢,'突及其'……”“噢!'突及其''广达'......很有意思!我就是记性不太好,容易忘记......”“忘了也没关系,出来旅游,最重要的是你开心,开心就好!”中年男人安慰她。

菜上来了,饥肠辘辘的我有点迫不及待,炸羊排的味道很好,外酥里嫩。吃下一块,中年男人缓缓走到桌前,露出温暖的笑容:“慢慢吃,不急!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明天再吃。”我有点尴尬地点头,以为自己吃相太难看!不久,两块羊排和半碗饭下肚,饥饿感完全消失。正夹起第三块羊排,中年男人又来了!手上拿着一个一次性饭盒,他拿下我的筷子,帮我把剩下的羊排全夹进了饭盒,态度很温和:“剩下的你打包回去吧,油炸的明天还可以吃。”我尴尬又费解地看着他:“没关系,我还可以吃得下!”“嗯!你是刚到拉萨吧?”:“对,今天中午到的。”他亲切地说:“我猜想你也是到不久,所以我把剩下的羊排给你打包了。你刚来这边,或多或少会有高反,羊肉牛肉不能多吃,胀肚子会很难受!不过青菜没事,你可以吃完。……慢用!”他把饭盒盖好,轻轻地放在桌边。我恍然大悟,感动,像一股强烈气流,串上我的头部和眼眶,我点头连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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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休息,头疼又开始了,高反有点卷土重来,呼吸困难再加上失眠,在拉萨的第一夜真不好过,天微亮时才睡着。如我吃完所有的炸羊排,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想想也有些后怕!

第二天晌午醒来,精神恢复。打包回的炸羊排,成了我的午餐,羊排的香味弥漫在房间,放进嘴里,好似还带着一股温热,回想餐厅老板的笑容,那么柔和的,感动着我。

在旅行途中,一位旅人问我:“你也有西藏梦吗?你来西藏的目的是什么呢?”原本,我以为自己是为了美景,为了了解这一片土地而来。然而,我想起了那一盘炸羊排,和那张温暖笑容的脸……

漫漫旅程,纵使艰难和劳苦参半,而与那些温暖的人和事相遇,才是毋庸置疑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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