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8日 星期四 晴
今天,在中心医院开了一个关于“医院感染”的年会,回想起当年换药、拆线的许多故事,真的很有意思的。
我开始工作后的最初七年是在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中心卫生院做妇产科主任,虽说有这么个名头,但因为那时是乡镇卫生院最艰难的时候,工资都发不起,许多医生跑到私人医院去打工了,科室只有三个医生,我照样倒班、写病历、管病人。
那个时候,医患关系非常和谐,而且农村的病人也非常淳朴,全心全意地爱戴医生。即使穷困,即使出院很久了,都还会背来鸡蛋、腊蹄子等送给你。于是,我们医生的态度也非常好,常常跑到患者家里去给他们免费换药。
记得刚上班不久就遇到一例难产的,记得好像是头太大了,持续性枕横位发生了难产,于是,我上产钳,把这个孩子拉出来,记得小家伙出来的时候是苍白窒息,不哭也不动,没有什么反应,我赶紧口对口人工呼吸,过一会儿新生儿的脸变红润了,对刺激也有反应了,开始哇哇大哭了。
那时,我们条件不好,人工呼吸就是用自己的嘴巴直接对准新生儿的口鼻吹起,也不管娃娃脸上的沾满了母亲的羊水、鲜血等等,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根本顾不了自己。所幸这女娃娃命大,我把她给抢救活了。
不过因为娃儿的头颅在产道里受挤压的时间过长,发生了头皮血肿,我们把孩子转到上级医院,可是家属因为没钱,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头上还有那么大个包怎么办呢?家属就请我到他们家里去给娃娃儿上些消炎、消肿的药,没多久,孩子头上的大包就消失了。
后来我调到其他医院上班,不管走到哪里,这家人一直追随着我,她们家的姑娘、媳妇儿、孙女儿、孙媳妇儿生小孩都是找我接生的。前几年还看到当年那个头皮血肿的孩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十多年前我们这儿的农民大都分散在大山里面,不像现在国家给修的集中安置房。在大山里面要我一个人去找患者的家,对于路盲的我简直是要命,早就在山里面转晕了。对于一些病人回家后伤口没长好的,我就只得请家属带路了,于是患者的老公骑个摩托车接我到他们家里去换药。
那时候乡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条条宽敞的柏油马路,摩托车就在山间的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着,特别是在山里的羊肠小道上爬得我心惊胆寒的。
有次,爬坡的时候,带着两个人的摩托车居然没力气了,半坡上爬不上去了,路太窄,那家属龙头没把稳,车一下偏到山沟里了。所幸,这只是一个小沟,我们只是轻轻摔了一跤,赶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上车,继续前进。
后来,我调回城里,就很少到患者家里去换药了,因为自己科室里就有换不完的药啊!每天一上班查房、交班后我们就开始了繁忙的换药中去了,我们争分夺秒,因为还有几台手术等着的。
有段时间,我换药真的要换哭了!因为有几个伤口拆线后裂开了,天天换药伤口就是不长,做细菌培养又没有细菌生长,换得我都欲哭无泪啊!我们同事看着我天天戴着口罩帽子,端着换药的托盘和碗急匆匆赶到病房给患者处理伤口都窃笑,觉得我真像个大厨,而我心里苦啊!
后来才知道这样经久不愈的伤口还是一种叫快速生长型分枝杆菌感染引起的,细菌培养的阳性率太低,没检测出来。这样的伤口只有换药换到创面新鲜后再进行二期缝合才能好得快。
那时候几乎每家医院都是用2%的戊二醛浸泡拆线剪、换药的镊子等器械,而这种浸泡要达到12小时后才有效,当时我们医生用完了简单冲洗一下,就放在里面浸泡,因为病人太多,没多久又拿出来用,哪里会达到12小时哦!所幸现在的器械全部在消毒供应中心用高压蒸汽灭菌,然后真空包装,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消毒不严的情况了。
十九世纪,现代医院流行病学之父赛麦尔维斯任职的医院每年约有3000名产妇分娩,死亡率超过了20%,这是相当惊人的。相形之下,在家分娩的产妇的死亡率竟然只有1%。赛麦尔维斯判断,医生是造成这一结果的罪魁祸首,他们用手四处传播细菌。于是他号召医生“勤洗手”,拯救了亿万的产妇。
其实,医院感染控制的关键在医护人员,关键在于医护人员对于院感知识、防控知识、细菌等微生物知识的了解。现代医院建设对院感工作的高度重视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只有这样才能保障患者安全,才能让我们的医疗事业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