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叵测 - 简书

第十三章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二）

单元楼收拾完毕，心情反倒更加沉重，因为每月3000多元的房贷，而我每月1650元的工资，如一块石头压堵心口，使我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光想着如何赚钱还贷。恰好有个同学说他在广西给一个老板打工，正好缺一个保管。犹如瞌睡来了个枕头，喜出望外的我毫不犹豫，收拾行李就到了广西防城港。发财心切误进了传销狼窝，做着过三年挣几百万衣锦还乡的大头梦，还把妻子也哄骗来。幸亏同来的女儿机灵，和儿子联系，与老伴联手，把头脑发热的我硬从虎穴拽了出来，扔掉几万块狼狈逃窜，在运城各个地方寻找就业机会。一天上午在北城蓝燕大厦左首，见一30岁左右的女子趴在桌上，广告牌上写着招聘教师，后面大门上方“北京汽车工程学校”几个字格外醒目。和她聊几句，得知她姓马，就在表格上填写简历。马老师看后表示，说她尽快和校长商量给我答复，想不到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说校长要见我。这是一个两层的四合院，马老师把我引到正方二层的一房间，见到一个隆鼻大眼，形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的老板椅子上，正在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这间办公室最大的特点是周围都是书盈四壁的书柜。马老师引荐，是王校长。身材魁梧的王校长热情地和我握手，请我坐下后，我发现桌子上是介绍柳传志的一本书。王校长与我攀谈甚欢，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为人豪爽，竟然说出“职务你说，工资你提！”初来乍到，我没有好意思说，再说也说不出口呀！出来时就后悔，先小人后君子，职务可以不说，工资为啥不提？

王校长让我和马老师负责招聘教师，因为该校位于北城的十字路口，关注，询问，应聘的还真不少。其中有一个纤腰楚楚，出口就觉洋洋盈耳，一幅白色眼镜更显文静优雅的女子，见我惊呼一声“刘主任”！原来是她曾是河东一中的英语老师。说起来都极难为情，就是那个坐月子，戴着口罩，我奉命催人家搬家那个刘静云！这个秀外慧中，北城初中有名的才女，因为学校让每个教师在贷款担保书上签字，她拒绝了，所以才有坐月子逼搬家的糟心事。这不，过了百天，孩子由姥姥照顾，她出来找工作了。我们先后又招了好几个，刚从学校毕业两个临猗姑娘，心宽体胖的朱丽红，争强好胜的樊小亮。运城学院体育系，身体高大的张小强，小鸟依人的关晓娟。还有平陆一个30左右的男子，永济一个毛头小子。这个学校也奇了怪了，没有试讲，如旧时招兵，“打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填了表，就在灶上吃饭，有行李，搬宿舍，在运城，回去睡。一天中午，我向刚到校没几天的小张主任请假，要回家里吃午饭，今天是我的生日。关晓娟也跟着我，还买了礼物。老伴张罗了一桌好饭，她和晓娟为我敬酒时，那个小张主任发来短信，校长让她代表，祝刘老师生日快乐。我刚回信表示感谢时，又一条短信“校长说，代表全校师生祝刘老师生日快乐！”凑到跟前看短信的关晓娟，对我说“刘老师，你是校长的大红人哟。”反正是心里热呼呼的，“士为知己者死”！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校长的信任。

王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面授机宜，让我捉笔写一份教师上岗细则，大致意思是工资都定30OO元，然后是处罚细则，教师本人迟到一次5O元，旷工（口头请假不算，以校长鉴字为准）一天扣100元；班主任，学生迟到一人次50元，旷课一天一人次100元。让我想起冯巩和赵丽蓉的小品，三大摞钱放在面前，一条不对，拿走一摞，如此滑稽而又冷酷。平陆和永济的小伙子，沉吟再三，还是走了。爸爸给她在市建筑公司财务室谋一份差事的关晓娟走了，早已冷眼旁观的刘静云也走了。那个没心没肺的胖姑娘朱丽红“毬！我还不信了，30OO元怎么还不剩2000？”樊小亮咬着红唇，杏眼圆睁“干！”光着膀子，嘴里含着枚钉子，正在钉床板的张小强“只要给钱，我就干”。校长的老相识姓梁，涂着唇膏的姣艳女子与我当二年级班主任，我兼带语文。朱丽红，樊小亮当一年级班主任，专业老师是校长的摇钱树，不在考核之内，按课时计工，来去自如。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不试讲，因为根本没有听课评判的老师呀！

先是军训。张小强是教官，在庄严的国旗下，两百多名师生面前，校长捧着一套长袖军装，郑重其事地递给身着短袖军装的张小强，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过了几天，我们引着学生整队到南方去参观，经过教官的严格训练，队伍整齐划一，精神抖擞，声音宏亮，言观者无不驻足观注。回来时，就各班带回。张小强的女友，也是同学，刚考上了村官，在南方广场和小强卿卿我我，回来时在后面仍然腻歪着，远远落在队伍后面。开着小轿车的王校长发现了，泼口大骂“刘老师这么大年纪都紧跟队伍，你他妈的作为教官，却在后面跟女人瞎混，不想干了，滚蛋！”小强的黑脸膛挣得通红，那个对象脸也挂不住了，决定辞职走人。但到校长办公室出来，那两道浓眉拧得更紧了，对我们说“那两套军装不让退，倒贴了4OO元！”

那个大大咧咧的朱丽红，一个月下来，所剩无几，还向我借了30O元。她挽了挽袖子“哼，三年还有个闺月，就不信下个月赚不回来？”处事严谨的樊小亮，这个过了2000元，我大概是千四五吧。这个倒霉蛋朱丽红，下个月更惨，不仅没领到钱，班里学生还打架出走，按打架处罚每人次1O0元，旷课每人次一天100元，半个月学生未归，反欠学校30O0多元。我和小亮这月也不太好，都在千元左右。耷拉着脸的朱丽红找我问怎么办？我不客气地说“孩子，你不是当班主任的料。还是另找工作，悄声走人！”不久她在一家物业公司上班，一年后还升职加薪当了经理。她不甘心，跑到市劳动仲裁，咨询要起诉汽车工程学校，但5OOO元的费用让她一下缩了回去。据她说，到市劳动仲裁告王强的好几个，都是无果而终！那个樊小亮，因为班里学生打架出走，迟迟不归，和教务主任吵了一架，和她那个叫“三军"的对象来拿行李，尽管有事就到我房里来，甚至一天我都入睡了，还叫开我的门，向我商讨班里的事，这次招呼也没打，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大眼睛，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女子。

当初的老人只剩下我一个还在苦苦坚守，自以为我比这些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多吃了几碗干饭，即使东扣西抹，还不剩千元左右？谁知道我也太估高自己了。

先是一个朔州的学生，在一年级就经常旷课，这一次国庆节后迟迟不返校，我打了几次电话，家长也无可奈何。近二十天过去，差不多二千元没了！我灵机一动，向家长说，二十天不到校，已该除名，不如你们过来，孩子多半年学费，还有伙食费，应该退不少钱吧！这样家长办了退学手续，这才了了这档槽心事。我对学生恩威并施，对班干部零食拉拢，吕梁一个学生被子薄，我把自己的毯子给他，学生借钱，从不拒绝。我陪一个学生到门口医疗室打针，回来时升国旗已开始，按规定迟到扣50元。我向王校长说明情况，“谁让你顾此失彼！”

学校规定学生请假，必须是家长到校，写假条都不行。说起来好笑，我让关晓娟找她的同事冒充姐，还找河东一中的赵万刚冒充爷……赵万刚到教导主任那儿签字之后，远远望见王校长，连忙躲进我的宿舍，“我前些年开卡车，常到强娃（王校长）那里维修，取东西，下次我可不敢来了了！”胆惊受怕，弄虚作假，这个月才领了700元。打定主意，过年不来了！我让管财务的马老师向校长转达我的意思。马老师后来对我说：“校长舍不得你刘老师，如果不想当班主任，开春就带二个年纪四个班的语文，每节课25元，算下每月就是一千左右，关键是来去自如，只要踩着点来就行。”就这样，第二年正月开学后，那个运师退休老师的语文课就由我来带。但过了五一后，二年级学生要去北京实习，这样每月只剩下500元。我留心距我家不远有个天津职业技术学校正在招生宣传，那个业务校长也姓刘，对我很器重，还找他代他写了一篇发言稿，阅后十分满意，答应让我到带语文，许诺每月不低于1300元工资，我考虑骑自行车到家不过十分钟，就答应了，向马老师，还有教务主任提出辞呈。

谁知道这个天津职业技术学校马上要搬到姚孟那边的工业局，我骑自行车到那儿看下表，一个小时20分钟，尽管刘校长百般挽留，还是谢绝。

骑上自行车往南到圣惠公园那儿，发现有个“中国海洋大学高级技工学校山西校区”的牌子，十分吓人，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进了大门。在一个二层楼下一间办公室，一个光头五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戴着眼睛，精干瘦削的中年女人对脸办公，据门房说都是主任，恰好都姓张。我填了表，那个光头张主任看了之后，痛快答应，下午就来上班！我出来浏览一下学校，偌大校园有三排房子陈旧空无一人，就对送行的光头张主任说“我考虑一下”。谁知刚到家，那个光头张主任又打电话过来，校长让我下午过来一下。吃过午饭，午休后我又赶到学校，门房那个一笑露出微黄牙齿的女人，说你又来了？一听口音是夏县禹王乡的老乡，是通过校长关系来的。我在一个堆积招生资料的办公室，见到老板椅上坐着一个头发稀疏，有几份秀气的中年男子，让旁边一个女子给我倒杯水，客气让我坐下，说听张主任介绍，对你印象极佳，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共事。旁边那个女的也插话说，她是禹王的，咱们还是老乡。但见他们没有实质性承诺，在汽车工程学校就吃这个亏了，所以也是“考虑一下敷衍。我回到家，那个校长又打电话过来，说庞院长明天想见我一下。院长？校长，让我费思难解。

第二天上午我又赶到，在门口见到那个老乡，才知道校长是专管招生，院长才是老板。按着指引，我敲了一下门，进来发现一张大办公桌后老板椅上一个面色红润，体态丰腴，戴着一幅宽边眼镜的中年妇女，见我进来，连忙从椅子上起来，避席而立，伸出手来和我握手，从柜子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铁桶茶叶取出并砌上水，双手递过来。老哥长老哥短，并向我许诺，招生结束，让我当业务校长，基本工资二千元。

“ 君择臣，臣亦择君"。见厐院长如此信任，我马上用她办公室座机，和万荣主管教育副县长的同学联系，我们一行人要到万荣城里的高中，初中招生宣传。第二天，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赶到万荣。当时在太原的县长老同学，托付专人引我们一行人在万荣高三各班宣传，发放资料。完毕那个万荣高中的办公室主任，说按薛县长安排，在饭店订了三桌饭，非拉着我去。庞院长坚辞，那个小赵主任才走开。一行人在路边小摊上吃了便饭，下午又按县长介绍，分三路到三个初中学校招生宣传，发放资料。那个招生校长，把我拉到一边，私下诚恳对我说“咱兄弟俩联合，定能干番大事情。”第二天，庞院长操着京腔的爱人，夫妻二人在饭店请我一个人吃饭，言必称兄道弟，令我受宠若惊。

没过几天，我又联系了夏县涑水初中，庙前初中，温泉附近的移民初中，泗交初中，由光头张主任带队招生宣传。我还带去冬庞院长一行在垣曲县招30来人的语文。我如此兴师动众招生宣传，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当他们从各地招来的学生陆续到校后，那个招生校长一行十来人不见了，门卫也换了人。我虽然坐在一个旧转动椅上，还有一间办公室，但“庞校长”没有之前的殷勤，那原本方脸也似乎拉长了。我也不傻，就向她提出辞职。有些意外，但见我去心已决，计算器算完后，写了张条子，让我签字，我一看，是670元，也不问怎么得出，麻流地签了字。从矜持的庞校长手里接过钱，不点，一股脑装进口袋，也没有打招呼，径自走了。到了圣惠桥，手机响了，“刘老师，你忽然辞职，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我只回了四个字“高攀不起”！就挂了电话。唉“我本善良，奈何人心不古？”

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