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生:
见字如面。
你知道的,我常常絮絮叨叨,又总是没什么主题,像个老妪,说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你常常会觉得很烦,又不忍立即指出我的絮叨,于是我们的聊天,总会变成我一个人的聒噪。
今天的北京很冷,天色灰蒙,我已经拿出了去年的大衣,仍就被冻得瑟瑟发抖。道路旁已经铺上了枯叶,冷风中开始闻到冬天的气息,很快,绿色会从这个城市消失。
北京最好的天气在九月底十月初,今年却被连绵的细雨打断。
变得湿冷,烦躁。
似乎这个光景这个时候,连天气都是不开心的。
偶尔太阳拨开渐浓的灰雾,露出一角,却像个没什么精气神的老姑娘,急迫羞涩,放纵一刻,又赶紧躲了回去。
大多数时候我是不会想你的,我喜欢你,可我却并不常常想起你,但我想你的时候,会忘记我自己,有些忘乎所以。
还记得吗?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们常常站在冬天的马路上晒太阳,你的睫毛很常,阳光打在你的脸上会投下倒影,形成好看的光圈。你常常会笑,我却总是不明白你在笑什么。
我总是举足无措,和你在一起时,像个傻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无措的,所以我常常被你数落。
爱情的样子千千万万,但是我对于爱情每一次过于美好的幻想,全都是你的样子。
我听过太多女孩子在一段感情里沉沦的故事,也见过太多人死死抓着另一个人不忍放手的局面,走到最后两相难堪,失掉了的体面。
我们分开时给彼此留足了体面,甚至都没有互相告别,我们默契的微信不再联系,默契的删掉了对方的号码,然后默契的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
其实我对你,是有些怨恨的。
眼下我们仍旧在一个城市,却恍若隔世。
我并不常常去海淀,你也并不会来西城。
你固执起来总是叫我无能为力,就像十年前,我们还都只是十七岁的少年,被外号“灭绝师太”的班主任折磨的苦不堪言。我那时候晦涩的像蒙了尘的旧木桌,缩在角落,只盼着被世界遗落,好躲避这高考带给我的神经紧绷和衰弱。
那时候我有些用力过猛,成绩却没有任何起色。整夜整夜的失眠也使我性格差到了极点。
我们那个北方小城,高考压力是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阴霾,最后两个月我觉得哪怕随便来一点意外,我大概也能马上崩溃掉。
可是那时候哪有人会关心一个马上要高考的孩子的心理问题呢。
高考这两个字成了挡在所有人快乐与痛苦前面的大山,遮蔽了我们所有的情绪。
慕生,我那时候是很羡慕你的。“灭绝师太”可以毫不留情的指出每一个学生的缺点,可以随意的将支撑学生最后一点尊严的桥梁压断,但是她不会针对你。
你学习好是一部分,你的父亲是另一部分吧,大家都是这么揣测的,但是没有人敢去当面和你这样说。
我那时候常常会想,如果我学习好,如果我也有一个在政府工作的父亲,是不是就会快乐许多?
所以我很羡慕你,因为你活在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里。
我们那时候是禁止携带手机进校园的,虽然禁止但依旧有同学顶风作案,你就是其中一个。我没有,是因为我真的没有。我记得你的手机是黑色的摩托罗拉,你带来的时候很多男生拿着把玩,啧啧称赞过,我瞥了一眼,很漂亮。
在那个诺基亚横扫大街小巷的时候,我连只能接打电话但是信号很差的小灵通也没有。
我总是在周五晚自习的课间跑很远的路去电话亭给父母打电话,说不了几分钟又要赶紧跑回来,我不觉得辛苦,因为习以为常。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这个习惯,所以,当周五晚自习的课间我又准备跑出去时,你递过来的手机真的吓了我一跳。
我很认真的拒绝了你,你却固执己见。
高中女生的敏感和自卑,怕被班主任发现私自使用手机的惶恐,怕被同学们发现你居然主动把手机借我用后的羞怯,让我把你递过来的手机又还给了你。
那天,没能给父母打成电话的我其实是有点埋怨你的。
那天估计你心里也有不满吧。
我并不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儿,但是高中的那段时光却常常被你发现我的阴郁。
慕生,今天我说了很多话,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大概是因为。
我有些想你了。
盼君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