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在一次画展上认识了小飞，准确的说，是被小飞的白天鹅惊艳了。
这是黄河岸边的天鹅湖畔举行的全国性画展，名家作品让小雅大饱眼福。小雅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曾经在全国性的绘画比赛中得过银奖，金奖是绘画界的老前辈。
小雅徜徉其中，欣赏着灵动的白天鹅，不愧是名家，线条流畅充满动感，力透纸背又轻盈柔和。白的似雪，黄喙如同娇艳的连翘花，戏水游乐，偶偶私语。脖颈交缠，船型的身子贴在一起，就成了经典画面。展翅滑翔，水花后退，蓝天白云下，两两飞翔的白天鹅。
“真美啊！好像要飞出纸面了！”小雅琢磨着，赞叹着。“不愧是名家！比例合适，动静相宜，近远景的相得益彰，无不画出了白天鹅灵动的气质！”
小雅拿出相机，拍了好多白天鹅画展图片，正准备离开时，一副以灰暗、金黄色为背景色调的油画出现在她面前，天色阴沉，一只灰黑色的丑小鸭正在结冰的湖面上奋力滑行着，远处的群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丑小鸭滑行的冰面上金光闪闪。
一般的作品入不了小雅的法眼。此刻，小雅挪动不了脚步，看着，思索着。画面太美，作画的人是谁？
“小飞？”谁是小飞？喜欢画画的小雅加入了省书画家协会，认识很多名家。
莫非是新手？那就更应该认识了，向他讨教构图、色彩的处理等知识，一定会让自己受益匪浅。
小雅打通了主办方的电话，很快小飞和小雅成为了微信好友。
“你好！我喜欢白天鹅，骨子里的喜欢！”小飞开门见山。
“我也喜欢白天鹅！最爱白天鹅”，小雅回个笑脸，很自然的加了个握手的表情。
小雅喜欢没事背起画架到天鹅湖畔写生，捕捉白天鹅美好的瞬间，铅笔飞快勾勒出一幅幅动人的画面。侧身观察，沉思。轻轻擦去不满意的地方，神情专注，直到笔下的白天鹅像从画下走出来才满意。如果让小雅画朵花，一定会招蜂引蝶，但小雅就喜欢画白天鹅。这辈子，小雅比梵高还专注，心里只有白天鹅，画布上永远是姿态不一的白天鹅。每当小雅静静的作画时，总有好多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小姑娘画得真好！充满灵气！像活的一样！”凡是看到小雅作品的，无不啧啧称赞。
回到家里，独身一人的小雅很自然的把画作发给小飞，小飞也不客气，构图、线条、色彩，甚至神韵，总能说到小雅心里。小雅不满意的地方，小飞洞若观火。小飞表扬的地方，也正是小雅自我感觉良好之处。小飞的褒贬恰到好处，让小雅不至于轻飘飘也不至于昏沉沉。
小雅豁然开朗，自己只是力求惟妙惟肖，缺少的是神韵。
小飞的白天鹅震撼人的心灵，忧郁、坚强，在努力追求着什么。是诗和远方吗？小雅喜欢上了小飞印象派的白天鹅。
小飞常常对小雅笔下越来越灵动优雅，开始透露调皮和倔强的白天鹅赞不绝口。
小飞是不是也在天鹅湖畔琢磨白天鹅？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波光粼粼，游人如织。小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小飞穿着白上衣，正静静地坐在湖边，剑眉星目，目光炯炯，眼前是白天鹅，面前的画布上也飞舞着白天鹅。然后，小雅过来了。
“你是小雅？”小飞惊喜小雅的出现。
“你是小飞？”小雅嗔怪小飞不告诉自己也在这里。
他们在微信圈里看到过彼此头像，小飞阳光明媚，帅气逼人。
小雅的目光绕着天鹅湖畔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正在专心致志作画的小飞，甚至游人中也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在托腮沉思。
小雅想继续寻找小飞，此时看到自己瘦小的身影，不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看到小飞才好，千万不能让小飞看到自己，也许会永远失去他的。
小雅继续坐到亭子下的长椅上观察白天鹅，思绪却回到了十多年前，再也无法平静。
小雅从小个子就远远矮于同龄人，父母和自己都认为她只是长得慢一些而已。没想到，七八岁的年龄，看起来还是三四岁的样子，小五岁的妹妹和她手拉手走在街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双胞胎。
小雅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矮矮的样子，也在同龄人面前越来越矮，经常渴望长高。家长着急了，奶没少喝，补药也没有少喝。苦涩的中药、针灸，民间偏方，去大城市看病。两三年时间，折腾光了家里的老底，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小雅常常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哭泣。安慰父母说自己肯定能长高的，转过身，眼泪流了一脸，赶紧擦去。小雅不想让父母伤心，懂事，坚强。
小雅成绩很好，最喜欢画画，画什么像什么。父母给小雅送到了美术院校，小雅很快脱颖而出。
小雅心里忧伤，侏儒症成了她心底最深的疼。
小雅画白天鹅，画各种各样的白天鹅。丑小鸭最终会变成白天鹅的，小雅相信！
小雅相信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但不确定高大帅气的小飞会喜欢自己。
还是作为朋友吧！
小雅和小飞依旧聊着白天鹅的绘画。小雅被一所职业学校聘为正式美术教师了！小雅和小飞的画作再一次在国家级比赛中双双获得银奖！
小飞的白天鹅登上了杂志封面。小雅辅导的孩子获得了省级第一名。
小雅和小飞都很忙碌，他们的联系比朋友亲密。
小雅想看到小飞，小飞却从来没有提出看看小雅。
莫非，小飞有女朋友！
小雅大哭一场，给小飞发了一条微信:丑小鸭永远变不成白天鹅，我们的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咚咚”的敲门声轻轻响起，小飞坐着轮椅过来了。
红玫瑰花束里有一句话:丑小鸭飞过冬天，就是白天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