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话不多,走路都是弓着背。从不敢看别人的眼睛。除非有必要一般很少出门。
李二的父母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的。李二的外公当初看到他父亲就认为他是干农活的好手,满心欢喜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李二的父亲身材魁梧,有的是力气。干农活的确是一把好手,一般人两担谷子可能要两趟才能挑走,他可只要一趟就行了。不幸的是他却是个有着极度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要求李二母子对他只能唯命是从。稍不满意就是拳脚相向,一顿毒打。
李二的母亲是个有着“三从四德”传统思想的女人,长得小鸟依人。她这身材要是在城市就好了,可在我们这需要力气干农活的农村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经常因干的农活没达到李二父亲的要求,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李二从小便看着母亲经常被父亲打得嗷嗷直叫,却不敢上前劝架。直到有一天他听到母亲在求饶无果后喊救命的声音。他鼓起勇气,冲上去一边护住母亲,一边哭着向父亲求情。
“爸,你别打了,你饶了妈妈吧!你这样打下去,会把妈打死的。”他哭着喊着,希望打红了眼的父亲住手。
“你这小兔崽子,你敢造反,看我不打死你。”此时已是面目狰狞的父亲加重了手里的力度,使命地朝他身体打,一直打到李二晕了过去。他父亲还在骂骂咧咧的“兔崽子,你不是很能吗?还装死。”
这次挨打让李二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他刚一醒来,就看到母亲那鼻青脸肿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母亲抽噎着劝他,以后不要再违抗他父亲了。看到他现在这样子,比他父亲打在自己身上还疼。反正她也习惯挨他父亲的打了。还说如果李二真的心疼她,就好好听话。
李二听了母亲的话,为了不让她难过,从此他变成了一个对父亲逆来顺受,唯命是从的人,一个凡事不能自己做主的人,他成了自己父亲控制的一个傀儡。从此他变得沉默寡言了,从此他的腰也直不起来了,整天弓着背,1.70米的个子,看上去就像只有1.65米的样子。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妖精。这样的李二竟被自己的同学王晴看上了。王晴是个开朗的姑娘,经常主动搭讪,经常逗得李二脸红得像那刚刚升起的太阳。
王晴也慢慢成了李二心里的太阳,温暖着李二,融化着他心里的寒冰,让他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了。李二也好似变了一个人,越来越爱笑了。这让认识他的人都有点惊讶。
这一切都只有在不属于家的地方默默进行着。回到家里,李二又恢复到当初的样子。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关起门来偷偷笑。他打算先瞒着父母,等到高中毕业后,再告知父母,与王晴结婚。
时间对于快乐的人来说总是过得很快。似乎一眨眼一闭眼间就到了我们通常所说的黑色七月。
许多同学参加高考,许多同学外出谋生。李二和王晴这对恋人既没参加高考,也没外出,他们打算结婚之后再一起外出谋生。
结婚之前是要见双方父母的。当李二满心欢喜地带着王晴到父母跟前时,李二的父亲当即就发火了。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做儿媳,他怕她跟自己老婆一样会干农活干不好。无论李二怎样求他,他就是坚决不同意让王晴过门。
王晴当即就被气跑了,李二的心也跟着跑了,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整日不吃不喝。这让他父亲看了就冒火,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李二母亲看了,本来心疼儿子的她,不要命了似的去阻拦自己男人,却惹来一顿好打。
李二毕竟还是心疼自己母亲的,更因母亲为自己挨打过意不去。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跟着父亲一起干农活。只是再也不谈感情的事。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一天,他在家远远地就看见父亲带了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牛高马大的姑娘朝自家走过来。父亲还对那姑娘有说有笑的。父亲的笑,从来就只是对外人而已。对着李二和他母亲,始终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一进门父亲就对李二说“这是小花,是我给你找的老婆的合适人选。小花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将来你们夫唱妇随,齐心协力定能把这个家打理得更好。你们先聊聊,互相了解一下。”说完就去叫李二的线亲拿瓜子,倒茶后再去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
李二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个子差不多,满脸肥肉,嗓门还很大的姑娘,一点好感都没有。倒让他越来越想王晴了。
迫于父亲的威力,他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小花本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见到李二这样老实的男人,心里甚是喜欢。心想这一辈子就吃定他了。
他俩在一起,小花总是很热情的噼里啪啦,没完没了。李二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李二的父亲看着还挺满意的。当即表示要及早选个好日子去向小花父母提亲,尽早让小花过门。
反正不是自己中意的人,自己又无权为自己的爱情做主,李二索性全由父亲去打理。
就在三个月后,李二结婚了,新娘当然不是王晴而是小花。
刚开始小花对李二也还挺温柔体贴的。李二虽然不爱这个女人,却深知她是被自己和父亲拖下水的人,也会对她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只是不温不火的。
随着儿子的出生,李二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对小花就越来越冷淡了。小花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深讨公公喜欢(随着小花到这个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就对这个家也越来越了解,她知道在这个家,公公就是霸主,只要讨好 他就行了,其他人都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在家里也越来越放肆了,对李二的温柔也不见了,每天扯着嗓门喊李二干这个干那个。
“李二,儿子哭了,你去看看是尿湿了,还是怎么的?”
“李二,你去给儿子洗尿布。”
“李二,你去……”
从此小花只要看见李二就要使唤着他,就如使唤奴才一样。
李二虽然心里非常生气,但是一想到母亲,一想到儿子,他还是忍了。日子就如死水一样的过着。
天上却掉下一块陨石跌落到了这潭死水里,泛起了波澜。
转眼几年过去,李二的儿子上学了。都是李二接送。
一次在接儿子的时候他遇到了已经融入到了他骨血里的那个人。那个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王晴。他看到她心里还是会扑通扑通的,脸依旧会变得通红。只是这些年沉默惯了的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晴还是和以前一样开朗。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主动给他打的招呼。他回应后,就由着王晴跟他说这说那。必要的时候,才回答几句。
从这次见面,王晴告诉他自己离婚了,带着孩子呆在娘家。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心里还是忘不了他。这次能遇到,确实感到很惊喜。但一看到他这憔悴的样子,又感到很心疼。
李二听了,心里的冰又开始慢慢融化了。王晴一直就是他的太阳。只要有她,他的生活才会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光。只要她来了,他才不会一直生活在冬季,王晴就是能给他带来整个春天。以前是,现在更是。真希望能一辈子与她相守。
李二到底是个懦弱的男人,回到家,他又成了奴才。他怕自己的父亲,更怕家里那只母老虎。特别是这些年父亲老了,家里的霸主也换成了那只母老虎了。一直在家耀武扬威的老父亲现在也要看自己当初选的这儿媳的脸色了。
李二做为一个男人唯一能自己做主的就是夫妻生活。刚结婚的时候还能正常进行。可是有了孩子后,他在生活中一直被压迫着,何况面对的又是一个自己从来没爱过,甚至越来越讨厌的人。他对这个越来越没有兴致,很少碰小花了。自从跟王晴重逢后更甚了。不管小花如何挑逗,他也不理会。小花再强对此也无奈,只能偷偷抹泪。
李二和王晴那次见面后,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还约定提前去接小孩,方便约会。原本就相爱的两个人,多年后的重逢弥补了多年前的遗憾,二人终于把对方拥在了怀中。
李二像吸毒了一样,每天都会去约会。以前有正当理由,接儿子放学回家。可是现在孩子放放假了,他还是天天去镇上。这引起了小花的怀疑。小花在询问多次无果后,只好骑电动车悄悄地跟了去。
李二前脚到,小花后脚就到了。她看到李二到了镇上就直奔W宾馆,在那宾馆的大门口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迎接他。李二也笑着迎了上去。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李二是会笑的。可是这笑,是她认识这么多年一直没看到过的。她嫉妒了,她愤怒了,冲上前去就给了俩人一人一耳光。”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李二知道小花的厉害,赶紧护着王晴离开了。自己却被小花死死拽着。”我道这段时间你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因为这狐狸精。李二啊李二,想不到啊,你这表面上一副老实可怜的样子,却背地里做着这么令人恶心的事。你这混蛋。”小花边哭喊边手脚并用地对着李二左右开弓。
她们的打闹成功的吸引了许多好奇的人围了上来。大家纷纷指责李二不是东西,甚至还有几个女人冲上去对他吐口水,好像他是自己在外找了小三的男人一样。
李二什么也没说,只是拼命想挣脱小花的拉扯,逃跑。
他成功了,他逃回了家。
小花也不依不饶地紧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后,小花哭着喊着骂着打着,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李二一开始仍是保持沉默,任由小花大喊大叫。直到小花累了,他才说“我们离婚吧!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没爱过你。我心里一直爱的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女人。都怪我太软弱,当初从了我父亲的意愿,娶了你,也害了你。”
“什么?你这混蛋。你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来,还要跟小花离婚。小花是个多好的儿媳,一直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还给我生了孙子。你不好好珍惜,还有脸提离婚。看我不打死你。”李二的那些话正好被赶来劝架的父亲听到。他生气地边骂自己儿子边去找来扫把,对着李二就是一顿乱打。
李二也不反抗,也不闪躲任凭父亲打着。
“孩子,这次可是你不对了,是你对不起小花了。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快向小花道歉,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李二的母亲看着儿子挨打虽然心疼,但是这次她也认为是李二错了。为了能留住儿媳,第一次,她没去护着自己的儿子。
李二听了觉得好笑,现在全世界都认为他是错的,就连之前最疼他的母亲也这样认为。
“是的,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我让你们受累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李二瘫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李二的父母在他认识 到自己的错误并道歉后,就离开去休息了。小花是又哭又闹那么久也累了,也去休息了。
只有李二一个人还在那里,他哆嗦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又哆哆嗦嗉地把烟点燃,放在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他在想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从小时候一直想到现在。想了好久,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家里放农药化肥的地方走去。
第二天天亮了,小花一觉醒来不见李二身影,还以为李二趁着大家都睡了又去会小三了。一边大骂着一边走到客厅。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大叫起来。她看到李二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身边立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