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噩耗
“叮铃铃铃铃”
伴随着清爽急促的放学铃声想起,嘈杂声伴随着学生们像泉水般涌出教室,大声追逐喊叫着,兴奋于终于结束了一天在教室里的囚禁。
青纯的夏忆安在教室的后边却慢慢整理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忆安有着一双玻璃般透彻的蓝棕色眼睛,扎着马尾,细长的脖子,脸蛋儿完全可以用精致来形容,脸上总是比同龄孩子多了几分严肃,看上去更成熟。因为眼睛颜色很特别,这使她受到过同学们的嘲笑,也听过表扬,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好是坏,还好,她已经习惯了同学对她“外国人”的称号。
忆安每天乘坐校车来往学校和家里,因为她的家离学校的路并不近。
从校车下来,穿过一片拆迁之后留下的废墟,再走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步行十几分钟来到住处的毛坯合租楼。这栋楼的用处在最开始是用来给附近棉花厂的工人用的集体宿舍。后来棉花厂倒闭,这栋楼也被空了下来,再后来就是被人买下,用来廉价出租。一共五层,每层大概有十余间的样子,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
从正门进入,首先是呈T形走廊,正对着门口单向走廊尽头是公共浴池和厕所。两边是每个房间的正门。走廊采光不好,整年阴暗潮湿,使墙上的漆皮脱落得所剩无几。
来到右侧走廊尽头,破旧的黑棕色木门的另一边就是忆安的家。大约六十平方,门口左边和右边尽头分别用木板隔开两个单间,左边是父母的,右边是忆安的。中间是客厅,有两把还能算得上是家具的椅子。但并没有电视,好像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没有用处。
忆安喝了一杯水,天气虽然变冷,但路程很远,也使她有些口渴。
每天大约半个小时后妈妈会回家做饭,所以忆安可以先写作业。
来到自己卧室南边一处角落的小木桌放下略显沉重的书包,拿出书本,打开今天学过的文章,对照着课文后边两行的陌生的汉子,认认真真的摘抄在田字本上。
作业写完后,忆安走出房间看了看墙壁上的石英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这不同于往常,肯定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她便拿起电话机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可是并没有回应。“难道手机丢了?”正要再次打过去,电话响了,上面显示的却不是妈妈的号码。
“喂?”
“喂,您好,请问你刚才拨打的电话是你的家人吗?”
“对,我妈妈”
“哦,是这样啊。额,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您说吧,我妈妈怎么了?”
“好吧,今天晚上我们接到一位年轻男子的报警,根据他提供的地点,在一个胡同口我们发现了你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妈妈。进过我们初步判断,是属于尖锐物体穿透肝脏致死。可能遇到劫匪,发生了冲突,现在你妈妈在市人民医院,已经确认死亡。我们需要你和你的爸爸来一趟公安局协助我们调查,很抱歉说出这样的话,喂,还在听吗?”
“好”
“我们明天会去你的住处,方便的话……”
“可以的”
“好,谢谢配合。对于今天的事情真的抱歉,那就先这样吧,再见。”
挂断电话,忆安表现出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镇静,也许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没有哭,而是坐回书桌前,仔细回想着刚才警察说的话,她有点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早晨还给我做饭天冷了拿出一件外套给我穿上的妈妈怎么可能,她那么聪明,身体那么好,就连感冒都没有过的人怎么突然会死呢?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妈妈的手机被别人偷去,死的那个是小偷,没错,一定是这样!
贰 命运
忆安的爸爸沉迷赌博,有时候连着几天不回家也很正常。平日里妈妈跟他每个月都要争吵几次,忆安的童年并没有玩具动画,似乎已被妈妈跟爸爸的喊骂声充斥。
这对一个孩子来讲可以称为残忍。原因是爸爸夏成因为一次车祸失去了右手,丢掉了机械厂的工作,因为失去右手再想继续这种工作是不可能的。后来他又继续找到几份相对简单的工作,本以为一切都可以继续,那天下午,夏成突然晕倒,送去医院检查出为白血病,也就是血癌,诊断晚期。医生给出的建议如果能够及时治疗,基本可以控制病情,但如果不治疗,最多撑不过半年时间。
开始夏成积极配合治疗,但是两年多过去,化疗和药物发光了所有积蓄,不仅如此,还欠下几十万外债。走投无路,夏成只能放弃,等待死神降临。
命运真的无法解释,好像在跟你开一个关乎生死的玩笑。七年过去,夏成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依旧好好的活在世上。
但是,一开始选择放弃的他却走向另一条路。一个大男人,活一辈子最后给妻儿留下的只有几十万外债,夏成感觉自己要做点什么挽救回来。那份简单的工作也不再去了,认为时日不多的自己靠一个月几千元的工资作用过于微薄。于是他发现赌博也许可以一试。每个人都知道赌博其中的道理,但是对于一个这种处境的人,存在机会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奢侈了吧。或许可以挽救妻儿,或许可以还上债务,这样他也能心安的死去。
起初夏成还能赢到一些钱,对方的心机也好,自己的运气也罢。直到后来,他越陷越深,不仅没有赢到一分钱,又欠下上百万的赌债。忆安回忆里爸爸很多次都满脸是血的回到家里,妈妈哭着骂着给他擦拭。夏成当初仅仅的一丝希望在他日益增多的债务中慢慢泯灭,直到最后,他认为活着已毫无意义。
但是当他回到家中,看到陪伴他十余载的妻子,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的泪化成刀割在心上。“是我无能啊!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啊!”这句话无数次回荡在忆安的脑海,她清楚的记得父亲跪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时是多么绝望。
忆安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盖住身体。她依旧不相信那个所谓的警察说的是实话,这里边一定搞错了。
直到忆安站在母亲尸体旁边,她才突然醒悟,一切都丝毫不讲道理。忆安慢慢地把双手放在妈妈冰冷的脸上,似乎想感受妈妈最后的体温。从额头到下巴,忆安仔细看着眼前苍白的脸,熟悉又陌生,因为她记忆里这张脸是最慈祥的,甚至平时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怜爱。可是这张脸却如同一只女鬼,带给她更多的是毛骨悚然。忆安握住妈妈的手,粗糙但又纤细,自从父亲得病,就是这双手一直在撑着这个家,可是不同于往日,忆安的手如同握在冰上,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忆安不得不接受发生的一切,来不及想为什么,因为这是同妈妈最后的告别,他不想哭,却忍不住,忆安还是个12岁的孩子啊,终于控制不住积郁已久的泪水,忆安哭喊着“妈妈”的名字,声音嘶哑充满绝望,“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你醒醒好吗……不要走,我需要你妈妈!……不要离开我啊……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直到,小忆安昏死过去。
叁 依靠
忆安醒来时,首先在眼前的不是爸爸,而是中年陌生男子。他递给忆安一杯水,喝掉之后,那个男人说
“发生这种事真的让人很绝望,但是,一定要坚强啊,知道吗,只有坚强,才能活的更好!”
“你是?”
“那天我们通过话的,还记得吗?”
“警察叔叔”
“对对,你妈妈的后事,我们会帮助你处理的,你的情况我们都有所了解,至于凶手,我们会尽快找到,给你们答复的,可是,我有个问题,你爸爸,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啊?他平时都去哪些地方,你知道吗?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平时里有没有什么仇人,就算是关系不好的人都可以,因为作为一个劫匪有什么理由连捅六刀呢?下手未免太狠了不是吗,就算不给钱,也没有必要……”
“对不起……我想再休息一下”
“哦哦,不好意思,好,好,你休息,之后我来找你。”
忆安背对门口侧身躺着,想起那张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