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是我的同事,个子不高,我倒不觉得啥,女人嘛,小小巧巧的,多好啊。但她总是羡慕高个子,因此,她的矮个子就成了她心中的缺点。一般人是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缺点开玩笑的,但云不。当我们在一起闲谈某个姑娘媳妇的时候,云总会把话题绕到身高上,然后加上一句:“别的都好,就是个子不高,矮的跟我一样。”
云是个特别孝顺的媳妇,对婆婆就像对待亲妈一样。婆婆在世的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云总要买点水果点心,然后分成两份,婆婆一份,儿子一份。她说,孩子小,不懂话,如果不分成两份,孩子吃完了自己的,连婆婆的一份也会吞了。在云潜移默化影响下,孩子七八岁就特别懂话,最为可贵的是特别孝顺奶奶,即使是块儿八毛钱一包的零食,也要给奶奶留一口。都说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在云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家有这样的媳妇真是福分。
云脾气急,少有的脾气急,走起路来一阵风。她学校和娘家是同一个村的,而且相隔也不远,中午不回家有的是时间,这样给了她一个便利条件,几乎每天中午都要旋风一般到娘家踅一圈。中午我们在学校吃饭,我们几个不回家的老师还端着碗聊天的时候,云吃饭也快,几口就扒拉完了午饭,站起来一句:“我回娘家看看。”话音刚落,人已经一阵风一样刮出了大门口。我们还没有洗刷完锅碗,云已经又笑盈盈回来了。我们逗她,按时间算你应该还不到娘家,你不会是走到半路回来了吧?
说起云的急脾气,一件事不足以证明,这样的事例真是太多了。当时她的孩子小,每天中午都要洗衣服,不多,三件两件的。吃午饭的时候,云说吃了饭洗衣服。照例是做饭、吃饭、收拾、上厕所、午睡。从厕所出来,看见云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我就问:“你不是要洗衣服吗?赶紧去洗了,然后午睡。”你猜人家咋回答的?“洗完了啊。”说着指了指水管旁的晾衣绳。还真是的,晾衣绳上的衣服正在滴答水。我逗她:“你再去看看洗干净了没有?”云踩着风刮过去,看看绳上的衣服,然后抓起来一把按进盆里,哗哗洗了两遍,又搭回到绳上。接着又踩着风刮回来说:“刚才洗衣粉还在衣服上。”我说你啊,你就不等洗衣粉化开,你就结束了洗衣程序。还有,晓云的手上时不时就会包上个创可贴,不用问,一定是做饭切菜手遭殃了。还有,夏天穿的长腿袜,好多都是只穿一天的就挂了个窟窿的,桌子腿、学生的凳子,还有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挂的。
云脾气急,但又极有耐心,真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我记得有一次她们班学两位数加一位数,有一个学生怎么也学不会,放学后晓云把他留下来个别辅导。一直到我们都端碗吃饭了,晓云还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小板凳上拿着粉笔在教那个孩子。我听见晓云问那个孩子11+3、12+5、15+4之类的,那孩子一道题也不会。接着又问10+4、10+7、10+9,明显降低了难度,但那孩子还是不会。晓云继续启发:“10+1=?”那孩子急得顺脸流汗还是算不出来。晓云伸出十根手指,那孩子伸出一根手指,让那孩子数, 结束也没数清。我的饭都吃完了,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云,别教他了,别浪费粉笔了,给我回来做饭!”
云工作上是个拼命三郎。在教室里上课、辅导学生就不说了,单单说学校开会前几分钟的事情。因为脾气急,每次开会,她总是第一个到会议室。还有几个磨磨蹭蹭的老师几分钟之后才能来,所以每次开会云总要抱一摞作业去。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的一摞作业也批完了。我最喜欢看云写字了,字真好,刚劲有力,完全不像出自女人之手。那手肉肉的,小小的,甚至还有点粗糙,咋能写这么好的字呢?
云爱说,是个话佬,同事们在一起就数她的话多,只要她在,就像来了一只麻雀,不,是一窝。今年暑假,晓云去做了个声带息肉的小手术,她这个病啊,唉,就是话多造成的。当小学老师的,本身就费嗓子,上课还那么拼命,而她偏偏课下嘴巴也不闲。手术后禁声一个月,我想知道这一个月晓云是怎么过来的?
同事们都说我写得文章很乡土,我就很乡土的总结一下:云是块宝。家里有她,是她家的福;学校有她,是学校的福;做她的学生,是学生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