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禅

见一好友说在听经,我突然想到,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听法师讲经了。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研究,已经远远超越宗教范畴了,宗教只是一种规范子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知道,听了也白听。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听不听得懂,而在于听了到底有什么价值。

佛家是讲解脱的,是出世的智慧,不是讲入世的智慧。所以真要解决生活中的困惑,那与其听法师讲半天,不如去看看论语。儒家才是入世的智慧。佛家讲解脱,解脱的关键是看破。看破了,就放下了;不再执念,就解脱了。但要放下,谈何容易。如果你放不下,那听法师讲一辈子,也是白搭。生命的本能,就不是放下,而是不断追求。既然人类作为生命体而存在,当然首先要考虑生命的本来原因。

以前读高中时,学校不远处有一座大庙:大佛寺。我常在周六晚上去寺庙,听法师们讲经,有时候晚上还会在寺庙挂单。法师们口若悬河,讲得天花乱坠,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法师去讲。但其实我听不明白,不知道法师们到底在讲些什么,就是觉得好玩。现在我倒是明白了,法师们说来道去,其实核心就一点:你所见所闻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是虚幻的,所以你也不用执着了。何必对虚幻的东西执着呢。所谓看破,就是认识到一切都是虚妄。所谓放下,就是不必对虚妄执着。

但事实上,很多普通人对看破的理解,是错误的。佛家说的看破的破,是破除之意。破除万物的实体表象,看到其本质是虚无。所以这个看破是个动词。而一般人所谓看破,大抵都是受到伤害,譬如失恋啊,生活、工作不如意嗯啊等等,经历人情冷暖,于是心灰意冷,然后就以为自己看破了,于是出家。这里的看破的破,其实是破裂的意思,是生活、未来等的希望破裂了,所以是一个形容词。

这种理解上的差异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普通人不是把佛教当做一个积极的出世指引,而是当成一个消极的逃避之所在。希望用古卷青灯,来平息自己内心的悲伤与不安,消磨心中的磊块。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佛教才特有的有趣现象,就是法师讲法,对内和对外并不一样。对内,对研究佛教的人,讲佛理。对外,对普通人,不讲佛理,讲生存智慧,于是变身为心理安慰师、心理治疗师。每当我看到法师们对众生讲入世的生存智慧,就忍不住想笑。这太可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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