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鹤飞
本文参与雪山文苑【秋·故事】专题征文活动！
人生没有彩排。也许，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秋天，丰收的日子。
秋哥就生在秋天，他的儿子小川也出生在秋天，他买的第一栋房子是在秋天，他的妻子秋莲也是在秋天走的……
总之，关于秋哥的故事，多半发生在秋天，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01.
“爸爸，我又是三好学生！”秋哥的儿子小川从门外跑进来，首先向他炫耀。
秋哥看着儿子放学拿回来的奖状，脸上堆满了笑。
自从妻子走了以后，儿子小川就是他最后的希望。儿子也争气，在学校品学兼优，从来不让他操心，他觉得自己虽然苦点累点，但心里很满足。
前两天，邻村的李巧在秋哥家买了两头猪仔，秋哥的心里除了满足，又多了一份希望。
他听说李巧是个寡妇，前两年丈夫被车撞死了，还一直单着。自己带着一个女儿过活，生活也很艰苦。
最主要的是李巧和自己年龄相仿，身材和脸蛋也没得说，要是能和她重新组合个家庭，再好不过。屋里多个人照应，对小川也有帮助。
秋哥这样想着，多少个不眠之夜，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一天，吃过中饭，秋哥把儿子小川叫到跟前。
“小川，爸爸给你找个新妈妈，你愿意不？”
“什么？我不愿意！妈妈才刚走，你就变心了，难道你不爱她了吗？”小川一想起妈妈，伤心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小川的妈妈前两年得了重病，秋哥准备卖了房子给她治病。她却死活不同意，说房子是留给小川结婚用的，这些年辛辛苦苦攒钱就是为了买房子，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别花冤枉钱了。
就这样，那年秋天还没过完，秋哥的妻子就走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县城那套房子留给小川，让他结婚的时候当婚房用。等秋哥含泪答应下来，妻子才含笑闭上了眼睛……
秋哥一想起妻子秋莲，眼睛也红了起来，“你妈妈永远装在我这里，我怎么会忘了她呢？”秋哥用拳头轻轻在自己胸口上砸了两下说。
“既然这里装着妈妈，怎么会再装下别人？”小川指着秋哥的胸口，撅着嘴说。
“小川，我知道你忘不了妈妈，但是家里养了十几头猪，我一个人忙前忙后，根本顾不上你，自从你妈走了以后，你看你都瘦了，我給咱找个帮手，你的生活不也能提高了吗？”秋哥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继续开导小川。
“再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妈在那边心里也踏实，你说呢？”
“那……那好吧！”小川把头埋在胸前，用手搓着衣角，小声说道。
秋哥看儿子同意了，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赶紧去写作业吧，今天的碗我来洗！”秋哥说完就开始收拾碗筷。
02.
黄澄澄的秋天，一幅丰收的景象。当最后一颗粮食归了仓，秋哥就急着找媒婆去隔壁村提亲了。
这天，秋哥正在猪圈喂猪，刘媒婆那大嗓门就从门外飘了进来。
“秋哥！哎呦我说秋哥，先别忙着喂猪了，快给我倒口热茶！”
“就来！”秋哥一看刘媒婆的气色，就知道那事有眉目了，急忙解开围裙，擦了擦手，就把刘媒婆迎进了屋。
“刘婶——快进来！”秋哥说着就开始沏茶。
“我说秋哥你真好命，李巧那边已经答应下来了，但是人家有要求，说虽然是二婚，可这彩礼不能少，酒席也不能太寒碜……”
“那是！那是！”刘媒婆的话还没说完，秋哥就急着应承。
“来，先喝口热茶！”秋哥把沏好的茶端给刘媒婆。
“那……那边没说要多少彩礼？”
“少说也得十万！……”刘媒婆喝了一口茶，伸出一只手上下翻了翻。
“什么？十万！她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秋哥一听要十万，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你傻呀？她一个人带个孩子，要多少最后还不是全拿回来了吗？你又不吃亏。”刘媒婆不愧是十里八乡的巧嘴，不动声色就能戳中人的痛点。
“好吧！我来想办法，那就麻烦刘婶了。”秋哥好像下了决心，用拳头捶了一下桌沿说道。
“男人就是要有气度，你一个人拉扯着小川也不容易，多个人多个帮手吗，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刘媒婆看秋哥答应下来，脸上笑出一朵花。“好了，你忙你的，我还有事，走了！”
“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不了！”刘媒婆说着身子已经扭到了房门外。
“那……厨房还有两个猪腰子给您带上！”秋哥连忙从厨房拎出早上刚杀的猪撸下的一对猪腰子硬塞给刘媒婆。
刘媒婆假意推脱了几下，就提着猪腰子出门走了。
火急火燎地刘媒婆像一阵秋风刮过院子，摇下几片树叶。
03.
就这样，秋哥咬牙卖了几头猪，选了个好日子，在国庆节的时候，就把李巧迎进了家门。
刚开始秋哥确实过了一段激情澎湃的日子，当一切归于平淡，还是少不了柴米油盐。
但是李巧天生爱美，每天把自己和女儿打扮得跟个天仙似的，小川却穿得破破烂烂，还是像个没娘的孩子。
秋哥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天天在外面跑，心里还老是觉得对不住李巧母女俩。人家那么年轻漂亮嫁给自己，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能不知足吗？
至于小川，只要吃饱穿暖，学习上不掉队就很不错了。
直到派出所的打来电话，秋哥才知道小川在学校的表现。
自从小川上了初中，住校了，也不用天天往回跑了。小川一下子觉得自由了，再也不用天天看后妈那张猪腰子脸了。
小川本来学习还不错，却被几个不爱学习的朋友给带坏了。成天泡在网吧，不是K歌就是打游戏，动不动还打架闹事。
这不，昨天晚上放学后把一个学生的头给打破了，到医院缝了几针，人家家长也报警了，小川和几个一起参与打架的都被拘了，这才打电话通知秋哥。
秋哥憋着一肚子气，到派出所给人家家长赔礼道歉，交了医药费，也赔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得到对方家长的谅解，最后签了保证书，才把儿子小川从派出所领了回来。
04.
一进家门，秋哥就找根棍子追着儿子打，“你这不争气的家伙，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倒好，不学好也就罢了，还跟着一帮混混去打架闹事！”
李巧却站在门口嗑着瓜子看热闹，她的女儿小凤却拉着秋哥的衣服不让他打，“别打哥哥，别打哥哥！”
“小凤，过来，别在这瞎掺合！”李巧一把拉过女儿，瞪着她说。
秋哥打累了，扔掉棍子，气冲冲地说：“下次再闯祸，打断你的腿，丢人现眼！”
小川一拐一瘸地回了房间，小凤也跟着跑了进去。
“川哥哥，屁股痛不痛？”
“不痛！”小川咬着牙，从牙缝冒出几个字。
“我给你揉揉吧？……”
“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开，让你妈看见又该骂你了！”小川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后妈，但是却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小川这小子怎么搞的？上小学那会一直都是三好学生，怎么上了初中就变了？”秋哥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重重地吐了一口烟雾，想把肚子里的怨气也一起吐出来。
“照我看嘛，学不进去就算了，还不如回来跟你学养猪，你也多个帮手不是？”李巧边嗑瓜子边说。
“胡说什么呢？养猪有什么前途？再不行也学门手艺！过几年给找个媳妇，就安顿在新买的房子里，也了了他妈的心愿。”秋哥叹了一口气说。
“什么？新房我是要留给小凤结婚时用的！别打新房的主意。”李巧一听新房要给小川住，瓜子也不磕了，扭头看着秋哥说，漂亮的脸蛋也气得变了形。
“那可是我和小川妈奋斗出来的房子，你要留给小凤？亏你想的出来！再说那也是小川妈临走时最后的心愿，必须给小川以后结婚用！”秋哥也急红了眼。
“你当初娶我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我嫁过来，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反悔了？没门！”李巧也提高了嗓门，把瓜子壳狠狠地吐了出来。
“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秋哥也把烟屁股扔地上，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
“当初要不是看你有房子，老娘才不会嫁给你呢！……”李巧的话从后面撵出来，砸在秋哥的后背，砸得他心里冰凉冰凉。
这件事以后，秋天平淡的日子被打破了。李巧为了那套新房子，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李巧这样折腾，秋哥哪里受得了？再加上猪肉价格一路狂跌，再好的一个人，也会疯掉。
05.
秋天的夜是冰冷的，但是再怎么冰也冷不过秋哥现在的心。当初是被李巧美丽的外表迷惑了吗？难道爱情和婚姻也是用价格来衡量的吗？他突然觉得生活索然无味！
夜里，秋哥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等他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李巧和孩子早已睡下，秋哥倒在床上，想着生意的不顺，儿子的不争气，还有身边人的自私……
他怎么也睡不着，摸出一支烟点燃，把自己埋在烟雾里。
“房子是小凤的，必须留给小凤！……”李巧开始说梦话了。
秋哥听到这里，酒劲直接就涌上来了，直冲脑门。
“房子是留给小川的，你这个臭婆娘，我让你异想天开，我让你要房子！……”秋哥顺手拿起一个枕头，蒙在李巧的头上，双手紧紧抓住边缘，直到李巧乱蹬的腿不再动了，他才慢慢掀开枕头。
看着平摊在床上的李巧一动不动，秋哥的酒也醒了大半，“巧~巧儿！你醒醒！醒醒啊！……”
当李巧的身体越来越冰冷，秋哥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像屋顶刮过的风，在黑夜里呜咽……
窗外的夜越来越黑，笼罩着这个世界。秋哥的心里就和落光了叶子的树桠，空空落落。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日子也没法过了，秋哥翻出前几天准备给庄稼打虫用的刚买的农药，揭开瓶盖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越烧越旺，燃烧了自己，更烧毁了这个家。
那天刚好是礼拜天，小川也在家，迷迷糊糊中听到隔壁房间乒乒乓乓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等小川打开父亲的房门，看到东西凌乱不堪，父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吓坏了！赶忙跑出去喊人。
左邻右舍都被惊醒了，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把秋哥抬到医院。幸亏送来及时，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秋哥的命总算保住了。
等待秋哥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可是小川和小凤呢？谁又为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着想过？以后的路又该如何去走？
秋哥被警车带走的那一天，小川在车屁股后面死命地追，哭喊着叫着爸爸，那响彻山谷的声音像一把刀子从秋哥的心上划过，割出了他身上无法愈合的伤疤。
秋哥连忙转过头去，抹了一把泪，夕阳的光芒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秋哥把目光投向天边，秋天的太阳虽然已经不那么火热了，却更像一把红色的烙铁，烙在他流血的心上，把他的心烙得很疼很疼……
本文根据现实生活真实故事编写，文中人名皆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