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热了起来,窗户微微敞开。入夜,丝丝凉风吹来,也可有个适宜的睡眠。
半睡半醒间,耳畔传来隆隆隆汽车发动的声音,睡眠本就浅的我,略加无眠。看时间,夜十二点半有余。
渐渐失去意识再次入睡,又觉风渐渐小,从胃部到整个人都觉得燥热起来。拧开风扇,看时间,夜两点有余。
这次的自己没有第一次被吵醒时的幸运,没能短暂的睡去。脑袋开始活络起来。愕然发现:现在的我开始有点不喜欢现在的夏天。
思绪飘飞到从前~
儿时,我总是在炎热期盼寒冷,在冰冷期盼酷暑,在南风想念白雪,在北风馋思甜桃。
后来,明白了四季有更,需等待。自己开始珍惜每一个季节可以看到的风景,品尝每一个季节特有的时令蔬果。
渐渐地······
生活变得越来越快,人类可以一天内从严寒到酷暑,水果店四季都摆满了甜桃和红薯,我开始有点分不清四季,开始不再珍惜每一个季节。甚至有些埋怨夏季。为什么只给我留下了炎热,却带走了所有曾经属于夏天的欢乐。
夜静,闭目,似乎又回到儿时……
儿时夏季的清晨,总要赶早儿和哥哥们一起打一大铁盆的水放于太阳底下酷晒,便于晚上爸妈回家帮我们洗澡冲凉。手压井的水是丝丝的甜沁心的凉。捧上一口放于口中,似乎截掉了所有的热。
儿时夏季的午后,是一定要拿着自制的网兜去抓知了的,满庄的跑,有时候一群小伙伴一起出发,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一群小伙伴,但总是要划分区域的,道是不能同的,否则就会觉得自己的知了被别人捉了去。有时也会趁着老人不注意光着脚丫就跑出门,踩在热热的软绵绵的泥土上,时不时跳开地上的毛辣子,再瞅一瞅哪颗树上有知了,忙的不亦乐乎嘿。
儿时夏季的晚餐,大多在院子里吃,大门是不会关的,门前的小河刮过凉凉的风,很是凉爽。门前的大路走过一群又一群赶回家吃晚饭的人儿,十里八乡的,也都曾一起劳作过同一片土地,大人们之间大多是认识的。一顿饭,不过一小时的光景,爸妈都要起身五六次打招呼,每次都要邀熟识的路人来食才算礼貌。每次看到他们隔着长长的院子大声的交谈,我大多是忍不住偷笑的。
儿时夏季的傍晚,庄里的人儿吃完晚饭后,大多会聚于我家门前,小河的风甚是凉爽。大人们闲聊着,孩子们打闹着。好不热闹。有时候赶上雷雨,电路被压断,全村陷入黑暗,那这样的热闹是可以持续到深夜的。
儿时夏季的夜晚,似乎都有大自然的协奏曲伴我入梦。天气最热的那几日,还会和妈妈哥哥们搬上枕头凉席睡到平房上去。这时候哥哥就会指着星空向我炫耀了,手一划过,告诉我是北斗七星,手再划过,又告诉我说是银河······害得我眼睛都不敢眨。蛙声,蛐蛐声,知了声,树叶的哗哗声,鱼儿的跳跃落水声,鸟儿的啼鸣声······好不热闹嘞。
但说那儿时夏季最可爱的事还属:农忙的忙假,爷爷家的大葡萄树摘果,梅雨季节河堤漫水这三件儿。
儿时乡村的学校是放忙假的,意在:帮助家人农忙。而于我农忙印象最深不过是:稻秧地儿里的咸鸭蛋最好吃,插秧时节,河里的水最凉,最清澈,水草最飘荡。
真说忙着干农活的记忆倒是没有,爸妈忙于奔波,种的地儿本就少,再加上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俩哥哥,我自是清闲的很。但即使如此,农家的活儿从小还是要学会的。印象最深的一次被训练当属那块我家不远处的二分水稻田。
傍晚时分,爸爸手持一杯茶,安坐于地头摇着小蒲扇,抽着一根香烟,很是自在。再看我们仨,各个儿满头大汗,满手的泥巴,赤足在稻田里,弯着腰儿有模有样的插秧嘞。尽管我只有九岁,爸爸也不会给我特权,恰恰相反,挨骂最多的却是我。一会儿稻子栽斜了,需回来拔掉重新栽;一会儿稻子栽到脚印里了,不扎实,需回来拔掉重新栽······并且责任到个人,我们仨要分工,哥哥们提前完成了任务可是不能过来帮我。
一点点儿的活计,我愣是做到了月上西头,蚊子出山,妈妈担心赶来说情,爸爸才勉强给我过关。现在的我虽不再用这手艺,但还是很感激爸爸的,让我从小感知每一点一滴得来的不易,才懂得不浪费。
忙假结束,再去学校一段时间,就又放暑假了。漫长的暑假除了有小伙伴们一起欢脱的奔跑嬉闹,汗水满地,还有老爷爷院子里的那颗大葡萄树最让我欢喜。
整颗树给百平米的院子在一个个炎炎夏日里搭上了阴凉,给我们一家人送来了甜蜜。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能吃到嘴新鲜的果实,还有那藏于葡萄叶下绿绿的软软豆虫儿,好玩的很,甚是可爱。开始我哥拿着那软胖虫儿来吓唬我,最后我把那虫儿藏匿起来捉弄我哥。
在葡萄成熟最密集的那几日,爷爷总是会摘上一大大大篮子的熟果儿,让我和哥哥们抬去送给姥姥吃,我们就撒欢着一路边闹边走,遇到熟悉的人儿,就掀开奶奶盖在葡萄顶上的布,拿一串送于人家,食者夸甜,我们也赚得开心。
姥姥总是要留我们几个吃完晚饭再回家去。晚饭必不可少的是凉拌黄瓜、凉拌西红柿、辣椒豆角、油焖茄子。这些全是姥姥自己园子里长出的蔬果,再配上姥爷烧的地锅柴火,味道真是美的很。
给姥姥送完葡萄不久,我们的梅雨季节就来了。不同于南方,我家的梅雨季节是凉爽的,只是雨水落的频繁些。
那些天是我儿时最开心的日子。因为雨不停的下,妈妈无法去集市卖东西,会罕见的整日陪我们。在家清闲的妈妈总会想尽各种办法给我们仨做好吃的。南瓜馅的大包子,胡辣汤,菜煎饼······隔壁邻居做了却无法出庄卖的凉皮儿,只好兜卖给我们本庄的各户人家,妈妈再稍作一些些的调料加工,那味道,美极了。
那时庄里的土路还没修,每每雨季,门口的三条河儿总是要漫水的,泥土路上的泥儿混着水,总要有我的膝盖高。小小的我,总是会拿着一个大网兜跟着哥哥们去路上和田里抓鱼。跑到路上的鱼儿,看管池塘的人是管不了的,他可证明不了我们抓的那条鱼是从他池塘跳出来的。望着看鱼人着急的样儿,我们总是回以蹦蹦跳跳抱鱼回家的背影。
天边泛起鱼肚白,照亮了钢筋水泥墙。我突然有点挑剔质疑起这样的夏天。
我挑剔夏天不再有蛙语蝉鸣,打开窗户竟是汽车飞驰和空调制冷的嗡嗡声。
我挑剔夏天不再有温热的泥土地可踩,走在马路上,全是硬邦邦的八油路折射的热浪。
我还要质疑水,为什么你不在清澈沁凉?为什么现在的我不敢直接饮用了?不敢赤足于你?
就连空气,我都想要质疑。为什么儿时的我即使汗如雨下的奔跑都觉得呼吸顺畅,现如今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心闷发慌?
我还想质问那悬挂于天的月亮,为什么现在的我总是半睡半醒,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睡的安详?
我还想质问太阳,曾经那些和我一起打闹的小伙伴也被你蒸发了吗?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人在这钢筋水泥里独自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