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钓鱼仅几岁大,记不清多少岁数了。
孩提时代是带点“鱼腥味”的,与同伴同时出门,不论是田沟捉泥鳅,还是在水沟、水塘摸鱼,亦或用小网兜到塘堰河坝网鱼,同样时间比一般伙伴收获多一点。父亲每次煮菜前半个小时突然想起来要吃鱼了,就会习惯性的大声说:幺伢子,去搞点鱼回家吃。十拿九稳,只要挂起菜锅子在火炉上等就行。母亲经常逢人得意的笑,几个崽里面只有幺崽子带点鱼腥味。
现在想来全不是那会事,无非放牛砍柴、上下学或者出工分路过有鱼类生存的水沟、溪、坝时比较留心,记在心里,知道哪些地方有鱼有虾有鳅鳝活动,才不会航空路(行空路)。那时候农村不使用剧毒农药,庄稼施的又是土杂肥,小溪小沟中鱼虾活动频繁。童年记忆中,想吃鱼无须钓,捞、摸就够,钓稍显繁琐。
儿时一发小回省城父母身边几年,一年暑期返回老家,带来一可伸缩的钓鱼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男孩子是见不得别的伙伴有的东西,一旦玩伴有了,自己也想立刻拥有。买他那样的鱼竿显然没这个经济条件,于是乎想到了自制一支。
鱼竿竿身山上就地取材,细长的竹子多得很,漫山遍野,但鱼钩鱼线要去村里的供销社买。买钩买线的钱又不能问父母要,得靠自己上山去挣回来,学习用品、玩具都得上山挣。挣钱的唯一途径是上山挖山药,洗净、切丝、切片、晾干,再成筐的往中药铺子或附近几个村的赤脚医生那儿送,谁的收购价格高就给谁。有时为了一分两分钱的出入,多跑几里路都不在乎。花了两个星期,半夏、茯苓、血藤……一大篓换来一捆鱼线和十个鱼钩。在屋前屋后挖出一些红色的小蚯蚓,就在老家屋门口水塘中试钓,居然斩获颇丰,不到一个小时钓上来几斤小鱼,浮现子、麻花鱼、小鲤鱼、小鲫鱼等七八个品种,大鱼是不允许钓的,钓上来也得放生掉,否则是要扣工分的。记得有一次,我在钓钩上放了一根嫰草,一下就有一条几斤重草鱼上了钩,适逢母亲正在码头上洗猪草,我将鱼游进母亲盛猪草的竹篓中,母亲忽闻身后有脚步声,立即心虚又将鱼放掉了,其实那些人根本是修水库路过院子的隔壁村村民。
单位一直有一钓鱼爱好者协会,时间不充裕,没有加入其中。协会几个牵头的是平常玩得熟络的朋友,每有活动,总要告之一声。刚好有空闲,刚好天气不冷不热、刚好有到户外去的迫切心情,刚好协会的朋友在呼唤。几个“刚好”凑到一处,参加了朋友几次钓鱼活动,也有一些乐趣在其中,难忘那一次上水库垂钓的情景。
五个朋友天不亮就出发, 驱车三个小时,来到一个座落在半山腰的水库。水库水面面积三四十亩。一个个丘陵山包形成长长的弯弯绕绕的山谷,两头筑起高高的水坝,将山涧的泉水和雨水聚积起来形成天然的一汪水。好一泓碧水,水面与四周植被林木形成整齐划一的分界线,各有各的地盘。植被与水面之间两三米高的斜土坡,被水面反复雕琢出一层层皱纹,远处眺望,像少女脖子上咖啡色的围巾,长长曲曲的,丝丝滑滑的。又像舞女长长的袖,随风飘动。正值深秋季节,天高云淡,微微的风拂面吹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丰收气息。
水面像一面巨大的向天穿衣镜,将碧蓝的天,淡淡的云,翠绿的山,挥竿的人尽情照在里面,让人觉得水深如天高,一阵阵晕眩。天空中偶有老鹰哇哇叫着飞过,身后林木深处有无名小鸟唧唧调情,更显四周清静无比。钓鱼的极乐之趣应在于此,眼睛盯着水面的浮子一动不动,人与周边美景融为一体,渺小的肉体似乎成了无限风光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像水墨丹青中的人物一样,如临仙境,自己也就有了成仙的感觉了。
听朋友说,水域中的鱼都是野生的,水质极佳,又有源源不断的山泉流入,所以鱼的肉质鲜嫩无比。水中的浮标几个小时没动,我却没有平时的那种枯躁不安情绪,实是周边景色将人先陶醉了。
傍晚时分,上钩一条十来斤的草鱼,我赶紧将鱼竿竖起,让鱼在水面不断呛水,游了半个小时才将其钓上岸来。同去的高手有两位走了空路,脸上也还是笑容满满的,钓的是心情,讲究的是个中的“钓味”,无关乎收获。
又有几次,朋友约去附近水塘钓鱼,尽管收获满满,却找不回那次与挚友水库垂钓的感觉了。也有朋友说,一个単位、部门几十号人倾巢出动做垂钓活动,海竿、手竿几十根全出动,没啥收获。组织者觉得不过瘾,竞将水塘的水放干了,人虽满载而归,钓味不浓了。
钓鱼的危险莫过高压线路,曾经的同事,极爱向水静钓,一海竿甩出去几十米,没提防头上的高压线,当场触电而亡。听同去的朋友讲,几秒钟烧成焦炭,享年三十一岁。
“孤舟衰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子遭贬,借寒江独钓,舒发郁闷孤苦之情。“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姜尚老先生用无饵之直钩,钓来慧眼识英才的文王,在年逾古稀之时成就了武王灭纣的惊天事业。
借钓消愁与借酒消愁的感受差别不大,结果是愁更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