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纨绔(2)

　　郑千央抵达时，那五人早已等候多时，数落过去，分别坐徐家旁支庶子徐琼、商贾子卓庚拂、穆陵郡守嫡子周蒙、黔首余屠户子余策，另有一人斜倚榻上，此人正是童之琰。

　　郑千央褰帘踏出一跬，故意弄出声响，“咚咚”在祥和的氛围里炸响，直将人的目光网过来。

　　佯怒拔高声音，作势甩开手里的帘布，帘布轻飞开，飘飘然，郑千央扬声叱道：“又早来与我抢酒吃！”

　　“分明千央来迟，还无赖耍横，需得痛饮三杯赔罪不可！”言语的是徐琼，坐于左面，年纪与她相仿。

　　他轮廓尚且分明，隐隐可见未来俊秀模样，只是行为不怎么正经，旁边攀着个美人儿，又是布菜，又是斟酒。

　　徐琼秉酒得饮，喉头舒爽，眼见着郑千央终于来了，又被郑千央迟来还这般无赖的模样气笑，放下酒觥，抽一支细长干净的手指逗弄身旁的美人儿解闷。

　　“是呀，久等千央不至，阿策就要拔刀去撵你来了，还是之琰替你拦下，不为迟来赔罪，为之琰拦刀之恩也得快来先釂感激才是。”卓庚拂收紧宽大碍事的袖袍，手指指头略有薄茧细细分布，形状却是好看的，骨节分明。

　　卓庚拂举箸龁啖，夹起菜肴，入口品味，不嫌事大地在一旁撺哄，眼光波及榻上正看书的童之琰。

　　并不推脱，郑千央扬右手，四指齐排往外推推，小指略弱，跟不上整体动作，摒退鸨娘。

　　这几位有意不放过她，多说无益，没有迟来的罪名也有兴致高昂的雅致。

　　入席随意坐下，掇起案几上备好的一觥清酒，纤指缠上酒觥，扣着觥身，摩挲表层，嘴角掀起笑意，“说好今日庚拂请吃酒，若非真在道上被拦阻，千央自是首到之人，哪敢来迟啊！”

　　“这罪千央是定然要赔的，只是说好了庚拂请吃酒，我怎好拂庚拂脸面，替庚拂付了银子？”郑千央微蹙眉头，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嘴角开出好几朵趣味，下一刻又作愁苦为难状，“这样好了，庚拂也要饮酒作赔，这便了结今日的酒宴。”

　　言讫，执着酒觥凑到嘴边，宽袖款款落下，袖上淡色花纹娉娉婷婷，尽态极妍，轻荡着，挡去些许风华。

　　清香浮沉，鼻端香意团聚不散，使人忍不住多吸两口，酒香锁着醉意，多闻几次脸上就不自觉地泛红。

　　郑千央浅呷一口，凉意缭绕，徐徐腾升，轻轻淌过舌头，温柔缠绵，软腻勾人，撩人心魄的丝丝清甜。

　　不过转瞬就换了狰狞面目，树立硬刺狠狠朝喉咙扎下去，热辣上涌，气流迸溅，冲出口腔。

　　前脚才捉弄完郑千央，后脚就被点名请客，卓庚拂一噎，面上的快活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擦去笑容。

　　嘴里也吃不爽快，佳肴美馔都没了滋味，卓庚拂搁下竹箸，拨来酒觥，给自己斟满，豪气万丈。

　　郑千央伸出左手，捉着右袖往里收，乘势放下酒觥，案几微微响动，伸展了动作，示意卓庚拂。

　　在郑千央笑吟吟的目光下，其他人皆无反应，权作看戏，静待卓庚拂下面的动作。

　　卓庚拂瞠大眼，瞪住旁边看戏的几人，竟是被出卖了，无奈咕隆咕隆豪气干完，英气勃发，掣袖抹干嘴边的残留，“今日帐钱可全归千央了！”

　　“庚拂是要耍赖啊，千央赔罪请吃下顿，今日你可跑不掉。”徐琼忍俊不禁，松开怀中美人，噙笑斟酒。

　　“我倒是好奇，在穆陵，除了你爹和你弟弟妹妹，谁有胆子敢拦你？”坐卓庚拂右侧的周蒙启声问道，醉眼迷离，脑中意识却尚未涣散，单手支颐，另一只手秉着酒觥慢呷。

　　“前几日郑都传诏，要各地封王回去赴郑王小公子的满月宴，我爹以病体未愈的托辞给回绝了，卢昌那边儿今儿路过穆陵，阵仗颇大，还将我痛斥一顿，耽搁了会儿。”郑千央手腕微微运力，荡着酒，冷笑一声，眼底浮出轻蔑之色。

　　在榻上看书的童之琰闻言抬眸，疑色覆面，视线调到郑千央聚众喝酒的这边儿，轻声问道：“小公子？王上久无子嗣，何处来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