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琐事、联想和人生感悟7:从文艺青年到技术深耕者

我从小就痴迷画画,也爱读历史和地理书籍,上初中时常常在政治课上得到老师赞许。比如讲到十月革命,老师总问发生在哪一年,我总能立刻答出:“十一月七日。”老师说起宋教仁事件时,我在下面小声嘀咕:“凶手是山西人武世英。”这话让政治老师颇为惊讶,总好奇我这些知识是从哪儿学来的。

在文革时期那个知识匮乏的年代,我却读了不少历史书还有小说,《毛选》里最爱看的就是注释;看香港出版的《金陵春梦》时,第一次知道南京大屠杀,心里又悲又愤。学画画时,我掌握了三庭五眼、人体七个半比例、光的五种基调和冷暖色搭配,画过许多铅笔画和水粉画。那时最欣赏周思聪,她的人物水墨画色彩淡雅,形象鲜活,把时代风貌勾勒得淋漓尽致。我还痴迷诗歌散文,《雷锋之歌》《理想之歌》《啊,友情》,还有郭小川的《团泊洼的秋天》,毛主席诗词那时我能背诵上百首,现在也有几十首,后来舒婷的《致橡树》也让我爱不释手——说起来,我那会儿也算个文艺青年。

可高考时,我知道自己那点底子,不敢报绘画专业,更不敢碰文科的历史地理,怕一考就砸。为了好就业,只能选数理化占优势的工科院校。

上班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那时离开工厂的机会不少:公司工会缺有文化的人,我特别想去,写稿、画画、搞文体活动都是咱的爱好;外面单位的行政岗也招人,我都递了申请,可厂里就是不批。考研的路也走不通。同来的一个大学生为了离开恶劣的岗位,干脆长期请病假,厂里没办法,最后只得放人。那时工资不高,请假损失不大,可我做不出这种事——没病装病,实在学不来。我甚至想过开店,都准备租房进货了,琢磨再三还是作罢,就这么干了十多年。

这期间,厂里有位电大生很厉害,自学单片机,发明了单片机驱动的智能仪表。上世纪计算机还鲜为人知时,这可是天大的事。他因此成了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出国、涨工资、到处演讲,那会儿能给的最高待遇几乎都给了他。可后来他还是跳槽去了冶金部的钢铁设计院。

没成想上班十多年后,一连串的事接踵而至。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母校给我发函,让我去读研究生。一来那年招生没满,二来他们急需大企业一线有经验的技术人员——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那时我三十多岁了,快四十了,事业正处巅峰,拿了不少荣誉:厂里最年轻的高工、年富力强的车间主任、自动化主管、主任工程师、公司级优秀党员、劳模、优秀管理者,还得了市五一劳动奖章,最难得的是公司奖了我一套高层住宅,这在厂里是头一遭,也是独一份。我想,不能学那位电大生忘恩负义,便毅然回绝了母校。再说那时自动化技术发展太快,学校的课程至少落后二三十年,读三年研,得错过多少东西。同班两个同学去读了,毕业后发展得都不错,一个成了单位纪委书记,一个当了工会主席。对了,之前那位泡病号的同事,调走后没几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公司保卫处处长,权力不小,受市和公司双重管理。不过我已痴迷技术,算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回绝读研后没多久,有同事打电话让我去深圳,说啥都不用带,去了每月给两千块——这在当时简直是天文数字。可我还是没去。我这人保守,没魄力,对自己没信心,再加上心里念着厂里的好,就这么一直待到退休。

好多人说:“李工,你留在厂里真是屈才了。”其实我的徒弟大多也出去了,有的在西门子,有的做电商,有的自己开厂,混得都不错。人就是这样,机遇来了抓不住,过后就没了。要是早十年、哪怕五年遇到这些机会,我肯定毫不犹豫离开。年轻时雄心勃勃,总向往外面的世界,急着要走,可十年磨下来,心态全变了,没了闯劲,反倒痴迷起技术来。说实话,厂里待我不薄,从车间主任到主任工程师、首席工程师,待遇一直很好,我也确实干到了那份上。

人生大抵如此,机遇可遇不可求。等它来的时候,我已经“接不住”了。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我专心搞技术——什么纪委书记、工会主席那和保卫处长那些活儿,细想起来,咱无论背景、能力都不行,还真不适合我的性格。

这不,车间新来的计算机专业大学生,拼了命要去党群科。厂里好多人说他白学了专业,干那些务虚的活儿没意思。可他还真去成了。想想当年,我不也有过这股子劲儿吗?说不定再过几年,他就能当上党群科科长,甚至党委书记呢。这小伙会来事儿,文笔也好,前景肯定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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