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奇怪”,v女士的声音在f的脑子里响起来,虽然f没有听过v女士说过话,但他能想象的出来,如v这样的女士,说出的每一个字一定会重重地落在他耳朵里,又轻轻地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秀丽温柔的弹簧刀不断地弹出,收回所发出的声音,f的脑子透明似得在v女士面前打开,接着,v女士会巧妙地把她的那几行字送进来,f失落地看着他的脑子被v女士缝合上,伴随着弹簧刀的声音,他被告知,所有之前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他再也没法触及到那些人,就像他再也没法触及到之前的自己一样让人生不出怀疑,的确,那没什么可怀疑的。两个三明治显然让f受到了鼓舞,他感觉到那些被咀嚼过的面粉和蔬菜在胃里变得越来越相似,与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相似,就像它们从未分开过似的,f打起了精神,外面的雨下得噼里啪啦的,但他决定出去,他不记得门口有两座高大的建筑。
左边的建筑是金黄色的,孑然矗立在皎洁的夜色下,顶部挂着大大的时钟,上面的指针比夜晚还黑,一格一格地下坠着,有些无力挽救,右边的建筑是古铜色的,一层一层堆砌起来,人们在它身上走来走去,践踏它的每一处毛细血管,并让它们变得不洁,f在左边的购票处买了一张车票,淡蓝色的车票从闪着光的柜台中一出来,就覆盖起了一层浓烈的烟雾的颜色,车票上的信息有些混乱,f很难在上面找到车次和时间,他只能拿着这张刺鼻的纸片,在右边的建筑中穿行,许多的人们同f一样,拿着各样的纸片在硕大的建筑中快步走着,前面是一排通道,每个人都要进去,在夜晚中,这种过滤器十分的必要,把不属于这种建筑的东西都排斥在外边,以此来让这里保持它应有的功能,车站的设计者努力地建设着这片土地,让它们长成了如此的样子,遍布石料的地面,踩在上面会让脚底感到阴冷和凌厉,你在它上面的时候,会更愿意快速地做出任何决定,而不是等待,大片的地方摆放着金属棍支撑起来的架子,上面粘了一层皮革垫子,很多人坐在那里,还有一些真正的皮质座位,扶手上闪着光,在上面还贴着一个绿色的贴纸,f看到有一些人用亮着的方形玻璃对准那个贴纸,手指在玻璃上颤抖了几下,那个皮质座位就开始颤抖,像一个关节干涩却又不得不摆出熟练样子的工人一样,无奈地让自己扭动着。f只是那里站着,他没有理解这里的其他东西,所以他只是在这里站着,一个人,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找到了他被这里的空气憋住了的记忆,他不用看车票上歪歪扭扭的信息,也能记起来自己要去的是m市。
v女士打点好了自己的工作,便开始在有着宽敞办公桌的房间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不久,她就想到了f,那个可怜的,被她一句话就推开了的男人,她摇弄着手上的粉色茶杯,想起f的样子来,在好久之前,f给她发过一张自己的照片,那是在火车上,f戴着粗大的粉色耳机在听着什么,照片的取景把周围慌乱又健谈的人们都屏蔽掉了,f像是在左右摇动间按下了快门一样,混乱,又清晰。这张照片让v女士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有很久之前的,也有最近的,所以她在那天的早上给v发送了这么一条信息,
“今天早上我做的鸡蛋被我一个人吃掉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v女士回忆着自己当时的状态,她百无聊赖,刚起床,打起精神,做了一些必要做的事情,就又陷入无聊里,手机上充满了等待着她的人,可她却选择了f,那个戴着粉色的粗大耳机却又面色低沉的男人,他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值得v女士把她一天的好心情托附给他呢,v女士不记得了,f的头像在那些头像中就像一座冰山在向你微笑。
“今天早上我做的鸡蛋被我一个人吃掉了”,v女士记着自己昨天买的鸡蛋还躺在冰箱里,就发了这么一条消息,v女士期待f先生像一座大山一样突然把她的鸡蛋压扁在锅里,点上火,然后她俩在床上的两个角落,各自看着那些鸡蛋们融化在漆黑的铁锅里,v女士都想好了,她会在鸡蛋发出爆裂声音的时候讲一个黄段子,而f会得意地向她展示些什么,然后,她们便把鸡蛋丢在锅里,一起来让这个早上变得有意义起来。
“今天早上我做的鸡蛋被我一个人吃掉了”,f收到了信息,那会儿他正赶往去z小姐那里的公交车站的路上,他走在晨雾中的马路上,步子很大,就这样,f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充满意义的消息在清冷的早上被消解掉了大多数的柔情,可他仍然能感受到v女士对他的连接,只要愿意,他也能像v女士一样,轻松地向对方发出浓浓的邀请,可他不知怎么了,回了这样一条,
“想让我过去就直接说,直说,你觉得我是温柔的宠物吗,我们不要这样好吗”
f甚至记得,他故作聪明地修改了这句话,加上了一个问号,他以为这样会显得更加善意,人们多么可爱,
“想让我过去就直接说,直说,你觉得我是温柔的宠物吗,我们不要这样好吗?”
也许v女士并没有感觉到,f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时的内心是多么快乐,解脱,像一座被允许移动了的石像那样小心翼翼地发出了嗡嗡的与地面的摩擦声,这是对v女士都不重要,她觉得f的确像一座山一样过来,但不是把她的鸡蛋压到了锅里然后乖乖地走上床,而是像一座山一样走了过来,越走越越生涩,连v女士的门都会把他卡住,于是,f手指的几下移动所代表着的信息,从黑色屏幕到空中,从空中到粉色屏幕,再到v女士的眼里,心里的时候,v女士觉得f就像她的指甲一样长得一点也不自然,甚至想把它咔嚓一声地弄掉一部分,也许,在这里我隐约地表达出了一个
令人惋惜的事实,v女士只喜欢f的一部分,而对于他剩下的那部分,她之前在惶然中度过了太多的日子,而当f的那条信息发来的时候,v女士觉得自己应该下一个决定,不去回那条信息,让它孤独地沉在他心里,
““想让我过去就直接说,直说,你觉得我是温柔的宠物吗,我们不要这样好吗?”,f等了很久,他没等到v女士的回复,但他没有一点感觉,他急忙地坐上了去z小姐那里的公交车,开心,充满希望。
v女士和f到这里的回忆被截止了,因为f的火车到了,v女士很难记得自己爱过f,她得通过她的回忆来让f清晰起来,而f大致也是如此,不过f不需要回忆,他只需要向v女士重新发送一些信息,一些词语,一些图片,一些视频,甚至一些不便于在这里写下的东西,他们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我不愿意否认他们在过去的某个瞬间是那么接近,那么地相爱,尽管v女士觉得那已经成为过去,而f觉得我所判定为美好的时光还未到来,于是v女士继续收拾着她的办公室,一些文件,一些材料,忙忙碌碌起来之后,f便被简单地杀死为一个符号,就像他将来会是的那个样子,只是被提前地制作完毕,挂在了v女士的脖子上,而f呢,f总在走路,上了一个又一个公交车,出租车,然后下来,到达一个地方,又从那里回来,记忆润湿成带有刻度的毛巾,敷在f日渐汹涌的脸上,f两眼之间的尺寸越来越让人感到晦暗不明,像两颗陨落的土豆,砸向生活的角落里,角落里曾经有灰,现在全是热腾腾的土豆泥,凝固着的土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