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我自认带着效法玄奘往西天取经的精神,到当时内心嚮往的人间天堂印度普纳社区,一心要深入的研究它是如何组成与做的,希望能够带回来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打造一个人间淨土。在那期间我参加了着名的「神祕静心」工作坊,那是一个连续二十一天的课程,前七天每天连续大笑三小时,中间七天每天连续大哭三小时,最后七天每天连续静坐三小时。在那段期间發生了一些我无法解释的事,难辨真假,只能当生命中特殊的经验保持存疑的态度看待。
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大哭阶段的第四天,大约是哭了一个多小时后,头脑裡突然出现一个景象,奥修站在我的面前说:「把我的道带回台湾,并从台东开始传播。」我立刻拒绝了,回他说:「请不要找我,你找别人吧!」。他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已经逃了几辈子了,还想逃到甚麽时候?」闻言我更加放声大哭,感觉到天地虽大却无安身之处,不管到哪会被人挖出来,完全没有自己的空间。
在这走投无路无所遁逃的情绪之下,我像一个充满恐惧又找不到妈妈保护的小孩,放声大哭泪水如没关的水龙头不断的大量流出。直到有一个同学经过我的身边时滑了一下,她很快的站定身形没有倒下。但她的窘样打断了我的大哭练习,这时我才看到地上已被我哭出了一大摊水,她就是因此而滑跤的,我心想这也未免哭得太夸张了吧!
最终我並没有完成自己预设的使命,因为我放弃了。主要是我發现在社区裡的工作人员都是义工,更不用说像我们这种只待几个月的短期访客,每个人都是消费者,在自己的国家赚了一些钱,然后在这裡几个月纯消费,这不是真正的生活。我认为一个社区必须要能自给自足,让所有的成员不但是消费者并且更是生产者,这样才有可能健康常存。
虽然我所憧憬的梦想破裂了,但普纳社区为我打开了眼界,提供了一个十分美好与重要的经验,原来人真的可以如此美好与和谐的生活在一起,时时俱足创意与活力,处处充满爱和欢笑。我最终决定不是把外在的硬体设施和运作的方式带回来,而是把我所体会到的内在品质和经验落实在生活之中,天堂不在异国印度普纳,天堂就在我自己的心裡。
走在「内在之旅」的过程中,类似这样的经验發生过几次,虽然来自不同的法门与派别,但我一律都予以拒绝。这些经验似乎是在告诉我,你应该要有使命感要去完成些对人有帮助的事。这一方面让我对自己产生某种信心,好像自己是有能力,而且被拣选的,另一方面也让我感到恐惧,除了担心力有未逮之外,更害怕我将失去自我与空间。实际上是我早已认定自己只是凡夫俗子,并非上帝的选民,同时更不愿意「牺牲」小我来完成大我啊!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故我,满足于每天的小确幸,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挺好的。虽是粗衣淡饭,但只要足以温饱又免于世俗的纷争就已心满意足了。就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确幸之下,我很愿意多做些什麽能有助于人的事,比如分享朗读海宁格大师的《内在之旅》录音,写一篇读后被启發的文章,整理实践葛吉夫大师的「是与否的挣扎」的每日练习纪录,供朋友们参考,甚至借此按图索骥,一步步地走进自己的「内在之旅」,从「工作自己」的过程中,「认识自己」进而「成为自己」并「欣赏自己」。
一事无成的来到了「有悔」之年,再无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的雄心壮志,只敢依自己的实际能耐量力而为。如果人生应有使命,那麽允我就以此为使命吧!自知做不了大事,但若是分享自己长期实际练过并有成效的亲身体验,供人参考而得以有助于在「内在之旅」中走得既快速又顺利,这等小事我相信是可以完成的。这也可算是成就自我的成长与幸福,一份与人分享,让众人受益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