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从来不会刻意针对谁,我们也从来不需要感谢生活。
迷茫的步入高中生活的我,在当时看来是兴奋的,一个农村的孩子和城市的孩子在一样的环境中学习生活,这让自己对于学习这件事情更加重视,同样对于知识改变命运的理解更加真实。
以全班第九名的成绩入学,自然会吸引一部分关注的眼光,这也让我得到了一些优待,同时也收获了一部分压力。
陌生的环境加上离开父母身边的放纵,在潜移默化中变得不勤奋,成绩也是直线下滑,从前几名下滑到全班30多名,班主任一定不会放过我这样的变化。
而此时的我却因为一件意外,差点失去了继续学习的机会。
在宿舍里住着一个同一个镇子的老乡,异地求学让我们相对于其他同学关系更加亲近一些,一个不太小心的玩笑,让我们爆发了一次拳脚冲突。冲动后的我看着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宿管大叔,他被送去医院,而我却坐在床边久久无法入眠。脑子里思考着这个事情可能产生的后果,越想越害怕。
突然想到同村打工的小伙伴提过,X城的打工一个月能挣不少,而且去哪里的车票只要25元,便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只有四十元钱的我,在深夜写了一封信,算是道歉吧,趁着凌晨昏暗的夜光,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踏上了“逃亡之路”。
接下来的将近五个小时,我在绿皮火车的过道煎熬着,同时我的父母也在我失联的情况下,焦急寻找着我,当然当时的我能想到他们会找我,但是根本不能体会当时他们是怎样的心急如焚。
绿皮火车缓缓进入月台,我也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这个只是听说过的大城市。谁能想到踏入月台的那一刻,我送给这个城市的第一个“礼物”竟然是一次呕吐。
是的,没有错,我晕车了。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因为到现在为止,我滴米未沾、滴水未进,只是因为我的兜里现在只有15元钱。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在纠结,五个小时就像傻子一样站在过道,脑子里划过一幕幕景象,就在踏出火车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可能已经失去了成为一个警察的理想,因为现在的我是“畏罪潜逃”。
也许是这个城市对于我送给他的“礼物”并不喜欢,在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就遭遇了骗局,身上仅有的15元钱,也被一个骑三轮的大叔拿走了,而我来到了一家名叫“金桥”的人才中介。
一个大概十几平方的门面,里面坐着几个人,有的看起来四五十岁,有好几个看起来和我一般大、中年人表情木讷,抽着香烟,静静的看着外面过往的人群。我坐在最角落,手足无措的看着周围的众人,看着墙上挂着的横幅,才明白这是帮忙找工作的中介。
不多时一个穿着羽绒服带着眼睛的女人把我叫到了桌子前面,给了一张表,填写了基本信息后,让我交100块钱,可是当时的我已经身无分文。
我如实的把自己身上没钱的情况向中年妇女说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说到,那就在你工资里面扣除,一会会有老板带你去他的店里上班。
我没有说话,继续回到角落,等待着这个女人所说的“老板”的到来。
房间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被那些来的“老板”带走,当时的感觉好像是在农村的集市上买牲口,一个一个找工作的人,被老板用手一指,然后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房间。到了下午,才有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进了中介所,指着坐在角落里的我说到:“就是这个?”
中年妇女应了一声,这个老板拿着我的信息表看了一眼,甩给中年女人一百元,便招呼我跟他走。可能是坐的时间比较长,也可能是饿了,我竟然一下没起来,揉了揉双腿,便追了两步跟在这个“老板”的身后。
也许是农村人的质朴,我竟然跟着他走了二十多分钟,期间一句话没有说,来到了一个面馆的门口。他迈步走了进去,这个面馆规模挺大,大概有个两百平方左右。此时的面馆很热闹,服务员在客人之间游走,来回招呼。
这个老板听他们叫“赵哥”,他叫过来一个小男孩,比我矮一点,指着我说,“新来的服务员,以后你来带。”眼看着已经来到了面馆,听到服务员的工作,竟然心底有一点小自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开口问道,“老板,我的工资是多少钱?”
这个老板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点了一根香烟说到:“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你的工资一个月500,管吃管住,第一个月扣100中介费。”
其实此时我真的没有在意工资多钱,更关注的是管吃管住,鬼使神差的“哦”了一声,就开始跟着这个小男孩开始了服务员的工作。
这个小男孩大家都叫“包子”,他把工作流程给我说了一下,我主要端饭和收拾桌子,来回几趟就上手了,可是因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期间喝了好几次水才勉强撑到员工餐的时候。
晚上十点多,店里还陆续来着客人,但是已经不是很忙了。大堂经理招呼着大家分批去吃饭,然后等客人走了就收拾桌子下班。包子和我是一批,当我看见一大碗白皮宽面的时候,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终于让自己肚子不在空空,挨饿的感受真的不舒服。
大概十点半左右,店里面客人走完,我和大家一起收拾完桌子,大堂经理从后面的小房间搬出一床被褥,说让我先用着,最基本的礼貌我还是具备的,这个大堂经理一身职业装,戴着眼镜,笑容很和善。我抱着被褥问包子,咱们的宿舍离这里远吗?
包子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笑着对我说,不远,你先把被子放下,帮我个忙。
我放下被子,包子拉着我一起把几个桌子拼成了一个大通铺,从刚才的小房间里面拿出自己的床铺,铺在了拼成的桌子上,“我说不远吧,来把你的被子也铺上吧,你就睡我旁边。”
我看着几个男性服务员熟练的躺在“床”上,有的拿着手机,有的拿着游戏机,我站在床边,久久没有铺上被子,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
包子奇怪的问到,你怎么不睡觉啊?赶紧睡,明天早上8点就要起床的。
我指了指那些女性服务员说到,这样睡觉是不是不太好?
包子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哦,一会中间会有个帘子,拉上就好了,你赶紧睡觉吧。
我纠结了好久才铺好被子,和衣而眠。
说是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木桌子膈的身子特别不舒服,而且冬天穿着毛衣,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眠。
包子看见我一会动一下一会动一下,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到:你别乱动了,不然大家都睡不好。你刚来不习惯,慢慢你就好了。
包子看我不回应,接着说到:“其实,我刚来时候一样,我们同村的小伙伴在一家川菜馆上班,一个月能开一千多工资,而且还有宿舍,不像我们只能谁在桌子上。过几天我也去那里上班,这破地方我才不愿意待呢。”
我嗯了一声,顺口说了一句:“那么好,那你去的时候也把我带上吧。”
然后一个小时之后,我接受了人生最难忘的一次毒打,然后便被赶出了这个只吃了一碗白皮宽面的地方,在街头流浪。
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流浪,没有方向,只是向自己可以看见的光亮挪动脚步。
这个面馆离火车站并不远,当我看见广场上穿着制服的警察,我是那么的激动,因为面馆老板扣留了我唯一的一个行李,一个双肩背包。
纠结了好久,才上前把事情给警察说了一遍,并希望他们帮我要回行李,可是我得到的是一个在当时看来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回答:“你和老板这属于劳动纠纷,你要去劳动局处理,我们管不了。”然后便信步走开,留我一个人在午夜的火车站凌乱。
此时的我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无助,搜遍全身才找到身上的六毛钱,看到街边的电话亭,我颤颤巍巍的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当听见母亲的声音,我才感觉到什么是温暖。和母亲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母亲让我不要动,父亲和小叔做最快的火车去接我。
挂了电话,由于是长途电话,六毛钱远远不够,电话亭老板看了我一眼,收了六毛钱,让我马上滚,别让我看见他。我说了声谢谢,蹲在网吧门口,静静等着父亲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