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孔成听见门锁的声音,仪表盘显示左边后车门已经拉开。一脚踩死在刹车上,拉上手刹就跳下了车。
隼硕被惯性狠狠甩了出去,撞在椅背上。浆糊一样的脑子受惊吓后一瞬间清醒,后背透着一股子凉。
哗哗的雨声盖住了一切的动静。
尹然跳车后滚了好几圈才止住惯劲儿停在地上。仰躺在水泥路面,仍由雨水浇打着脸,忽地一下坐起,喘了几口粗气。
膝盖,肩膀,手肘,手掌,盆骨……擦伤,挫伤,摔伤。有的破皮,有的见血,有的青紫,有的只是发红。可她好似都不在意,继续坐在地上发呆游魂。
“四姐??”孔成先跑了过来,扶住尹然大声叫她。她双手抱头揉了揉,咧嘴笑,声音因情动而暗哑:“差点犯错啊……”
大雨继续浇灌。
车子还没熄火,车灯闪亮。三人,一坐,一蹲,一站。好似一副生动的雨中图,清晰又朦胧。
孔成扶她慢慢站起来。长发滴答着水贴在头上,湿透的裙子顺着曲线贴合在身体上,一片一片的脏显得那样的刺眼。
狼狈。
她倚着孔成一瘸一拐的走向车子。
隼硕随着他们上车,却是坐到了副驾驶室。
“硕哥,你得付洗车钱!”都这模样了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他简直服气了。服气的同时又觉得揪心。她只是一个他一只手就能制住的瘦小又柔弱的女人。可她刚才的举动却给了他从心底的震撼。
现在是什么年代?
什么样的女人会在磕药之后意乱情迷的瞬间清醒?什么样的女人会把不起眼的贞洁用生命来捍卫?
这荒郊野外,哪怕是他们做了又能怎样?天知地知,还有谁会知道??他承认他刚才失了神,可是,她怎至于……跳车啊!100多码的速度啊……不要命啦??
“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比命都重要?”雨声中,发动机的轰鸣中,他冷声问她。
“自知廉耻,自懂分寸。”她脸上笑着,在黑暗中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她长这么大可没磕过药,一口还喝了大半杯。刚才她真的已经迷失了,要不是磕了头,那刺痛的感觉让她灵台一清,她这会儿八成早扒光了跟他做了。
什么廉耻,什么分寸。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碰的东西绝对不碰,跟自己没关系的绝对不能要。无论是物还是人,承受不起的不能接。不管他出于何种心理接受她的情欲,结婚以后,她还真没亲过除老公和儿子以外的第三个男人。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闺蜜,朋友,有几个身边没有情人?或者情人与家眷共存。
但她,做不到。
她喜欢任何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暧昧什么的,见鬼去吧。
孔成把车开到了一个小区门口。天太黑,尹然看不清小区名字是什么。从窗外看到修剪整齐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可以判定,这小区很高档。
车无声无息滑进车库,孔成从车库里找到一个背包先上了楼。卢植下车站在车尾等尹然下车。
尹然揉揉自个儿的大腿,拉下裙子遮住发青的地方。果然疼痛可以刺激人大脑啊。
一下车,她就被冷风一灌,一口气憋嗓子眼,险些噎死自己。
隼硕看她抖啊抖,迈了一步,拖着腿第二步怎么都迈不开了。
“怎么了?”
她尴尬地笑:“抽筋……”
他拦腰抱起她,她能看见他的腮帮因为紧咬牙关而律动。
她像干性溺水一样,喉头发僵,喘不上气。快速做了几下连颤呼吸,冰凉的手紧抓着他肌肉紧绷的胳膊。
她的身体凉得像冰块。
他的身体,温烫,像暖炉。
泡在浴缸里,她长长舒气。悬着的心,这会儿才感觉回到了肚子里。
她一紧张就会发抖毛病是天生的。一紧张心跳就会加速也是天生。多年来的摸爬滚打她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许多事也不太在意,但偶尔,还是会犯这毛病。
隼硕拿了一件崭新的T恤给她当换洗衣服。套在身上跟韩版宽松裙子一样。拢了头发绾在脑后,没找到可以挽发的工具,只好扶着头发拉开了门。
“硕哥,厨房在哪儿?”
隼硕看向她,除了脸色憔悴了些,其他还好。
指向一个方向。她歪着头,寻了过去。
隼硕盯着她,明明穿在自己身上挺合身的衣服,怎么到了她身上那么大呢?
孔成端了杯果汁过来正好遇上她进厨房,“四姐,找什么?”
“筷子。”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筷子,孔成从筷子筒里抽了一根给她。她往头发里一别,轻松固定成一个髻。
她清楚的知道,在这只有雄性生物的屋子里不可能有头绳之类的东西。退而求其次,筷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孔成惊奇,筷子竟然除了吃饭还有这功效……
“硕哥,我饿了!”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话说,他们很熟吗?
“四姐,你先喝点果汁解解酒。”
孔成的殷情与隼硕的无动于衷形成鲜明的对比。尹然嘴角噙笑,光着白晃晃的大腿坐到沙发上,双腿叠交。一点也没有女人的自觉。屋里有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好不好?是摆设吗?
隼硕瞳孔一缩。
大腿上虽然有些划痕,但一处明显的青肿在雪白的一片里,显得过于醒目。
他漠然起身进了房间。尹然戏谑的注视他的背影,转头问孔成:“能借用一下厨房吗?”
“做什么?”
“弄点吃的祭五脏庙!”
“厨房里的东西随便用。”
随便用?那她可不客气啦。
在厨房找了一圈,她默了。
冰箱里除了三把面条,五个鸡蛋。剩下的……啤酒,还是啤酒。别的食品……基本上没看到。
巧妇无米难炊烟……
她这命啊……
架锅,上油,打鸡蛋。
“哧——”
不多会儿,一碗只有盐和酱油两种调料品,勉强能果腹的鸡蛋面条做好了。
孔成洗澡出来,满屋香喷喷的面条味。狠狠嗅嗅,兴奋得跺脚。
面条上桌,尹然用小碗分出来自己一份,埋头就吃。这一晚上给她折腾得,前胸贴后背,连招呼都没力气了。
“嘭咚。”
一罐软膏丢在她手边。她放下筷子瞅了瞅,活血化瘀的膏药。当即笑开了花:“硕哥,够体贴啊。”
隼硕闻言,掐死她的心都有。
孔成不怕死的往枪口上撞:“我家老大最细心,也最体贴。我有个头疼脑热,找老大,保准能解决!”
意思大家都懂了。
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隼硕大爪子一把呼上孔成后脑勺,险些把他脸拍进碗里。
“老大,你也吃点?”孔成捧着碗,说话也没忘记往嘴里扒面条。
“噎不死你!”隼硕嘴上骂着,人却是坐到了餐桌前。他把汤盆整个儿拉到自己面前,抄起筷子,埋头就干。
尹然把最后一根面条嘬进嘴里,抽出纸巾擦擦嘴,“洗碗收拾厨房啊。”
孔成拍拍胸脯:“放心吧四姐。绝对的!一把手!”
尹然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头,拿了药去沙发上坐下。
隼硕问:“都处理好了?”
孔成答:“放心吧。”
听不懂的话不要去听,不该听的也不能去听。尹然左耳进,右耳出。连抬头去看他们的意思都没有,专心致志抹自己的药。
旁边多了一片阴影。
尹然蓦然抬头。
隼硕皱着眉看她一根手指头在腿上抹来抹去……
“这药……这么抹没效果。”
尹然捉狭:“怎么抹才有效果?”
隼硕冷硬的面部线条在目光触及她伤痕的时候柔和了三分,蹲在她旁边,挤出一些药抹到她腿上,大手覆上,揉压。
“啊啊啊啊啊……”
尹然疼得尖叫。他早就预料她的反应,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放手,放手,放开我啊!!!”
钻心的痛啊……
说多了都是泪……
一个擒拿将她制在沙发上,手上毫不留情:“不揉开了,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操你吗,就你这劲儿,揉完了我腿也废了!”尹然恼怒的爆了粗口。
厨房里传来摔碟磕碗的声音,隼硕瞟过一眼,孔成根本就不敢出厨房。泪流满面纠结诽腹:哥啊,怜香惜玉,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