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少年,父母去的早。姐姐出嫁后,家里就剩他一人。当时的农村,同一宗族的人都住在一所大宅子里,在这个宅子里,每家每户各自有那么两三间房屋。所以虽然他家只有他一个,倒也不会寂寞。只是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睡时,就不免有些害怕了。尤其是那时的房屋是土木结构的,因此鼠类横行。晚上黑灯瞎火的,天杀的老鼠除了嘎嘎吱吱到处咬东西外,难免还要打翻些器具,于是往往会在夜深人静时突然发出咣当一声,把人从梦中吓醒。尤其是正好梦到被鬼狂追不舍的时候,被老鼠吓醒后更加惶惶不安。虽然蒙着被子,依旧心惊肉跳,惟恐梦中的鬼突然掀开被子,于是一晚上楞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好苦苦等到天明。当时的人们,虽然破四旧之风曾经盛行,但在潜意识里,多数还是怕鬼的,尤其是在漆黑的夜晚。其实说到鬼这东西,多数是自己吓自己,至于到底有没有,鬼知道。
人还小嘛,又孤身一人,于是在梦中难免常常会有鬼怪入梦与他游玩嬉戏。话说回来,也许是这些鬼怪看他孤单,出于好心才来陪他的,只是他自个胆小而已。吓的多了,到了晚上他就不敢单独在家睡了,老是往同族叔伯兄弟家趁床睡。然而大家也都知道,人家一大家子也就两三间房屋,三两铺床,小孩又众多,床铺刚好够睡。一铺床上再多他一个睡觉,半夜转个身容易把睡床沿的那位挤到床下。自家床铺空着不睡,老跟人挤来挤去,次数多了,虽然是叔伯兄弟,脸上也未免会有犯难之色。
他自个心知肚明,但实在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思来想去,在某个继续蒙着被子睡觉的晚上突然祖宗显灵,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就产生了,叫哑巴陪他睡。于是,我们神勇过人的哑巴再度隆重登场。话说回来,能在云水的笔下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人,绝非凡品,否则断然难享如此殊荣。前文说过,哑巴的胆子虽然较村里寻常小孩稍大一些,但也并非出类拔萃。只是因为哑巴家一是兄弟众多,睡同一床铺本身就挤。二是跟少年同宗同族,而且又是同在一个大宅里。有了这些便利,所以晚上叫他相伴。
但是哑巴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其实也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家里才愿意让他陪着少年睡。哑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已而离家而睡。哑巴当时还没长大,虽然有十来岁了,但也许是中枢神经还没发育成熟,又或者说是跟蚂蚁们有深仇大恨,也许是上辈子互相之间有过杀父夺妻之恨也未必。总之,哑巴到了晚上睡觉时小头常常不听大头的使唤,爱尿床。因此,少年既想叫哑巴陪他睡觉,又讨厌他尿床,不由两难。不过,这人也是个孔明再世的,想了个招数,妙是绝妙,只是颇为阴损。临睡前,拿了根线,把哑巴的鸡鸡扎了起来。其实是扎住包皮,这样就尿不出来了。全仗了当时医学不发达,大家还没有割包皮的意识。而哑巴的包皮偏偏比较长,于是成就了他的伟大创意。哑巴虽不能言语,但对于尿床之事,素来被族人指指点点,也自觉脸上无光。虽然屡屡发誓不再尿床,但是清醒时的话管不了睡着后的事。睡至酣时,虽然无数次梦见自己很清醒地起床去尿尿,但实际上每次都是在他母亲如雷巨吼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仍旧躺在床上,所谓的起床尿尿依然只是一个愿望而已。也多亏了他母亲的大嗓门,我们才知道他的这些事。哑巴看到少年一顿连说带比划之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着能不尿床就行了,当下也没多想,居然同意了他的这一做法。完成这一创举后,少年和哑巴两人就高枕无忧地放心大睡了。这回有哑巴在一旁壮胆,一晚上也不用担心有鬼入梦。
只是,到了半夜,哑巴的小头再次如期造反。他的大头也真是没用,兵临城下了才醒悟过来,实在是昏庸无能至极,跟许多官僚机构一样,对下面不闻不问,一无所知,不到刀架脖子上还以为形势一片大好。一大泡尿从膀胱牛哄哄的奔腾而出,顺着尿道正欲飞流直下三千尺时,突然发现形势不妙,入海口被过长的包皮堵住了。形势陡然转急,大头瞬间从睡梦中回到现实,楞是把哑巴给憋醒了,于是急忙要拉开绳结放水。但是男孩毕竟是男孩,又不是天生心灵手巧,情急之下,将好端端的一个活扣拉成了死扣,线陷在肉中,再也解不开了。而膀胱里面的尿液越发汹涌不已,几欲决堤而出,当下把哑巴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情急之下,哪顾了许多,再次在半夜发出连连怪叫,声震屋宇。善良的村民们再次从梦中惊醒,估计胆小的尿也差点吓出来了,短裤、背心、赤脚的全上阵,手忙脚乱一窝蜂去看个究竟。毕竟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而且又都有一付热心肠。事后,大家说,这是平生所见过的小孩里最大的鸡鸡。
从此,哑巴再不跟少年睡觉。数年间,两人人气指数之高,远超过老村长。可惜当时没有搞村长竞选,不然,哑巴至少当个冶保主任是没问题的。半夜只要哑巴一阵怪叫,任你是盖世豪杰也好,鸡鸣狗盗之辈也罢,莫不胆寒,无不退避三舍,于是村里治安形势一片大好。还好哑巴半夜怪叫的次数不多,要是多叫几次,除了小孩会受惊发烧外,估计男性病门诊部的生意也会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