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好,无风。临时起意去太仓沙溪。九年前去过,只留下一点点印像,不知是否还能认得。
“一河二街三桥一島”是沙溪的格局,就去看这些地方。匆匆来去,所见所闻,略记几则。

“新桥”
老戚浦河自西而东穿镇而过,古镇区范围内河上有三座古石拱桥,都是明代遗物,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新桥是最西边的一座。
我们从河南边的河南街上走上新桥,下桥时看到桥堍旁边老屋墙上订着一块铭牌,上书“新桥”二字,觉得奇怪,几百年的桥怎么叫新桥呢?
恰巧有几个妇女坐在桥边聊天。有一个胖胖的看似就住在这里的老太,我就问她为什么叫新桥。
“这桥前几年修理过,所以叫新桥。侬看这些砖就是那个辰光砌的。”她指着砖砌的桥体两侧的矮墙说。我知道那里原来应该是金刚墙(整块大石竖起而成的墙),这砖砌确实是新作。
老太又指着墙上另一块铭牌说:“侬看。原来叫利济桥。”铭牌上写:“利济桥,现名新桥。”
我说:“哦!这可没有道理。河上还有两座古桥,也会坏,也会修。修好后难道也叫新桥?或者叫新新桥吗?”
“大队支部书记”
庵桥是三桥中间一座,从东市街上庵桥要经过一个桥门,桥门门楣上有“庵桥”二字。

穿过桥门,走上桥顶,见有一个癞遢老头坐在桥顶边,靠着金刚墙,旁边石头上铺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布,上面有七八个铅角子(铝币)。老头拉着二胡,等待路人的施舍。
过桥的人很少。我们经过时,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用手机四处拍照。他穿蓝灰色的风衣,脚穿皮鞋。这身打扮在游客中罕见。
老人停下来,对中年男子说:“你是老师吧?还是大队支部书记?”
中年男子没有理他,换了个位置继续拍照。
老人又说:“我看你是大队支部书记!也可能是老师。”
如此反复说了四五遍。中年男子在不辨颜色的布上放下一张纸币。
邱家弄
东市街北侧,有一条小弄堂,名邱家弄,长几十米,很窄,仅约一米宽,二人对面走必须侧身才能通过。旁边有介绍,“原仅是一条界弄,相邻两户人家为了互不侵犯对方的权益,从而在各自的区域内让出一点地皮,避免日后难以预测的纠纷和矛盾,从而形成一条狭窄的界线,两家人家从此相安无事。天长日久,成了一条居民往来的通道。”

这个故事好像是桐城六尺巷的翻版,弄堂又只有六尺巷的一半宽。但这个介绍说得比较模糊,什么叫“原仅是一条界弄”,“从而形成一条狭窄的界线”?而且,相邻两家,仅一墙之隔不留弄堂而相安无事的多的是。
肉松骨
古镇多小吃,沙溪亦然。东市街上卖小吃的店舗一家接着一家。其中卖太仓肉松的摊头最多。或许太仓肉松也开始接受多元化的经营思路,除了做像洋人黄头发一样的传统肉松外,也做肉末一样的台湾肉松。
另有一种食品叫肉松骨,比成人拳头稍大的肉骨头,红烧,35元一斤,不知和肉松有啥关系,是否是拆掉做肉松后留下的骨头和还留下了一些肉?几乎家家食品店有卖肉松骨。
我们到沙溪已经十二点多了,先去吃午饭。在东市街西尽头找到一家饭店,门口街路上有一只大铁镬子,有半镬子烧好的肉松骨。我们不知道肉松骨是怎么回事,就选这家,每人吃一块肉松骨,先把午饭解决了。
一会儿,一个很胖的小伙子端来两块肉松骨。我们啃了一下,问小伙子:“怎么是冷的?”
小伙子说:“上午九点钟就烧好了,会不冷吗?”
看来这人连培训的基础也没有,我们就不培训他了。
找到了那些雕像
九年前,我们带父亲到过沙溪。那时,母亲去世不久,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八十多年的父亲情绪十分低落。我们想方设法让他摆脱心理阴影,常常带他四处走走,散散心。有一天,他说要去沙溪,他年轻时做生意去过沙溪。那时,我还不知道沙溪。

我们带他去了沙溪。现在只记得那天游人很少,老街上冷冷清清。我们来到较宽的一段老街,街上有几个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父亲一个一个看过去,轻声地说:“削刀磨剪刀……修洋伞……坏套鞋修伐……”其余的,我都记不得了。
这次去沙溪,我一定要找到这几个雕像,让他们带我回到九年前。
这些雕像不难找,在东市街的中段,今天这里非常热闹。
那几个雕像还在,还是老样子。而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七年了。去沙溪那一年,隔了一年,父亲到母亲那儿去了。
2020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