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生了个妹妹

1974年春

长江流域中下游，大别山南麓，万物苏醒，漫山遍野的绿意盎然。

半晌午，穿着花棉袄的再梅，背着一个小竹篓，牵着一条让她发怵的黄牛，急切的往家赶。本想快点跑回家，奈何那条黄牛慢悠悠，背上竹篓里大半篓的野猪菜还有点点的水珠，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姐、姐，快点！”

“是男吖还是女吖？”

“妹妹，是妹妹”

二弟的声音很洪亮

“姐，你听到么？是妹妹，妹妹”

再梅看到山坡上的二弟兴奋的手舞足蹈。二弟6岁多，比再梅迟两年出生，叫李再文，二弟和再梅最亲近，没事总爱凑到姐身边，嗯妈刚刚生了个妹妹，再文赶紧跑到山脊上来喊着告诉姐。

“回来了，回来了”

再梅使劲的拉着绳子，把牛鼻都拉斜了，黄牛还是不紧不慢的。再梅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几缕刘海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但回家心切的她什么也顾不上，低着头拉着牛往山脊上走。

再梅好不容易翻到山脊上，后面就几乎是平路了。再文跳起来责怪姐姐。

“姐，搞多慢，快点，快点，我还冒看到妹妹长么样呢！”

“牛走的慢，拉它也不走”

“大哥说牛要在后面赶才走的快，我帮你赶”

话没说完，再文就挤到牛后面，顺手拿起路边的一条烂树棍，砸在牛屁股上。

再梅听到树棍的断裂声扭头往后看，黄牛由于吃痛发力往再梅冲来，再梅吓的立马丢了绳子往路边避让，黄牛从身边跑过，再梅也翻到了地里。

再梅侧在地里，眼里沁着水汽，对张着嘴吓到的再文：

“恩搞么事？讨人嫌！嗡嗡”

再文低着头，还傻傻的站在那。

“快来把撒出的猪菜捡到我篓里”

撒出不多的猪菜，再文几下就捡进了背篓里，再梅一直侧躺着扭头看着再文捡完。

“拉我起来”

“嗨哟”姐弟俩异口同声的一声吆喝，再梅站了起来。

“姐，你衣服都脏了，我帮你拍拍”

可昨晚的雨下的并不小，地里湿的很，再梅的花棉袄上沾的泥巴哪里拍的掉，再文越拍棉袄上脏的越多，再文的手上也糊满了泥巴。

本来倒地想哭没有哭出来的再梅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爹去年冬月上街扯的花布，嗯妈在过年前给做的，里面塞满了旧棉絮，大年初一拿出来穿就舍不得脱下，别提多暖和，三个月来就嗯妈有天拉着再梅脱下来，说太脏了，将衣领袖子给刷了一下，晾了一天，其他时间都在再梅身上穿着，睡觉也是搭在再梅的被子上面。现在一个袖子糊满了泥巴，再梅心痛死了。

“姐，莫哭、莫哭”

再文眼睛里充满了歉意，但不知道说对不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

再梅一边哭一边看前方的牛还在不在，发现牛在不远处悠闲的吃着地边的嫩草，哭着过去将牛绳子牵着，边哭边往家里走，再文低头走在后面，不再活蹦乱跳了。

啪～啪～啪～

家的方向传来鞭炮声，定是生了妹妹，爹放了鞭炮。伤心的姐姐和失落的弟弟瞬间相识一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