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菲晚
01
国庆前夕，酷似远游将归，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欢欣雀跃，才想起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极低沉，我提着嗓子，“听得见吗？”
“我刚从医院回来。”他语气轻柔。
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满不以为然。这应该是他家哪位老人住院吧，我暗自思忖着。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道出实情，“胃出血，输血600CC，住院两周。”
一瞬间，我面如死灰，心口嗖地疼痛起来。我一有棘手事，不用想，立即找他就是，他绝对帮我扛。可是他刚从虎口脱险，我却毫不知情。
02
他是我高三的同学。第一次见他，白色的肤，微卷的发，欣长的身材，英气毕露，玉树临风，令我一度怀疑他是否有欧洲血统。
看着他的名字吴言，貌似与我的名字肖语不谋而合。许多同学粗心地将他的名字与莫言混为一谈，我从来都不会。
花痴的我，欣欣然向他抛媚眼，他只是友好地点头微笑，不似五六分热情。他跟我同月生日，属同一星座。我借故亲近他，跟他讲属相、血型、星座与性格的关系。无论我怎么接近他，他忽而熟稔，忽而疏离。
我唯一的优势，是练得一笔人见人爱的书法。我想用这尚方宝剑来跟他过招。当我拿着熬了半宿，练就的一帖精美的字画摆到他跟前，他低头看看这帖上的字，又抬眼盯着我左半边脸，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个有点像男生的字。
像男——生的字？这么说来，他是认可我呢？还是误以为我拿某个男生的字来冒充？或是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无性别的人？
这是一道难解的复杂二次函数题。我心中暗暗祈祷，只等时间来催化、发酵。
03
吴言是学校里的宣传部长，兼班里的宣传委员。元旦将近，各班黑板报的评比是学校迎新年的重头戏，高三也不另外。
元旦连着模拟考，时间就是分数，分数决定信心，信心就是高三学生的生命啊。何况吴言的目标是国内顶尖学府，决一死战是必然的。
我可以腾出时间来帮他！我自告奋勇，毛遂自荐，揽下班级的黑板报工作。
我一笔一画，精雕细琢，发挥我的用武之地。黑板上，蔚蓝而深邃的天空，群星闪烁，色彩斑斓，想象丰富，这画面激起同学们一片哗然，众口一词：有才。不出所料，在评比活动中我班获得一等奖。
心甘情愿为他效劳，我不会向他贸然邀功。然而，他对我的好感明显提升，我也为自己赢得一手好牌而开心。
高三的日子紧张而忙碌，我与他之间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我单方面暗潮涌动。可是，高三啦，喜欢的话，留到毕业再说。
学习之余，我在默默地，低头写着我史诗般的日记。
你是一颗骄傲的种子
播撒在我的心田
生根，发芽
疯狂生长出满眼的苍翠
从此我的世界
只有春秋，没有冬夏
04
暗恋，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如同寒夜里饮一杯冰凉的水。张爱玲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直到毕业前夕，一直欣赏我的陆翊递给我一纸情书，我才暂时断了对吴言的念想。陆翊对我的好，吴言看在眼里。他的好友秦力告诉我，吴言这段时间好怪异，其实他是喜欢我的。我一阵惊叹，原来可以这样！当时亦枉然。
高考是青春年少里第一场激烈的人生角逐，也是青葱岁月中佳人入梦的一次终结。
陆翊去了遥远的大西北，我俩没有发生更多的故事，渐渐地，无疾而终。
05
吴言如愿考上燕京大学，学习任务重，日子充实有序。我去了另一座北方城市上学，未随愿，心灰意冷。
他知道我的失意，每每给我写信，常常劝告我去图书馆，不离“多读书”三个字。给我寄来一本又一本计算机及英语考试用书。
要不是他及时督促我认真学习，我真不知道我的大学要怎么荒废。“还好有你！”我抚慰自己，他在我心里，一直没有远离。
他从来不会在书信里触碰“爱”，我也保持着珍贵的矜持。喜欢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是爱的人只能有一个。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或许他心中有所爱。
细细想来，这样也好，不会亵渎了爱。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喜欢，各自安好，不言爱。顿时吴言在我心里高大了，令我肃然起敬。
大学毕业后，吴言来到家乡浔城市直机关，我进入同城有名的大企业。我们没有走得更近，始终保持着一米之外的距离。
我不会跟他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但是我人生的几个关键节点，他总能给我指点，提携。
06
这次国庆，我该回去看他了。说起蓝颜，也只有他了。知己难觅，如今一路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