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句话翻译成创作原则,大概可以表述为:越是自我的,越是所有人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日本的文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就种下了这样一个执念——近年一定要去一次日本,去看一次樱花、去泡一次温泉、去当地的居酒屋里喝一次酒……
前不久偶然结识了一个正在日本旅居的朋友,我便每天都烦扰人家,实时给我发送那边的风物和见闻——这已然不是一般的倾心了。
在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对日本是具有本能的排斥和厌恶的。如今产生这样的好感,不免有些不可思议和荒谬。
想来大概是因为在这几年当中,结识了日本文学的缘故。
在众多喜爱的日本文人里,太宰治是最得我心的,而在太宰治所有的作品当中,比起呼声最高的《人间失格》,我更钟爱他的《斜阳》。
二战后,日本政府施行农地改革,拥有田地的大地主变成了被革命、被批判的对象,很多贵族阶级因为被收走了土地而失去了经济来源,名门意识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贵族的身份感顿时土崩瓦解。
同时日本国内各种新思想泛滥,人们的信仰和价值观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洗牌,无数民众如同大海上失去方向的船只,变得迷茫、不知所措、空虚且不安。
《斜阳》正诞生于这样的历史大背景中。
细腻而温柔的笔触,淡淡的哀凉,入木三分的对女性心理和情感的描画,写出千万人所想的,却是千万人写不出来的。
小说中的姐姐和子、弟弟直治、他们的高贵而优雅的母亲,代表了二战后没落贵族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转变,而作家上原,则代表了广大普通百姓在战败后的生活百态。
在时代的洪流中,一个人的生命力与精神力,是如此地微不足道。母亲的病故,弟弟自苦又自杀,姐姐爱而不得,知识分子(作家上原)的心无归处……
人们后来给这种文学形态取了一个唯美的文字——破灭文学。
全书中最叫人感动的,莫过于姐姐后来勇敢地写给作家上原那一封封卑微到尘埃里又感人肺腑的书信吧?
卡夫卡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这句话翻译成创作原则,大概可以表述为:越是自我的,越是所有人的。
书中简单的结构,简单的人物关系,哀而不伤的纠葛,那些孤注一掷的情感,点到为止的叙述下隐藏着的庞大的天地……
这一切的一切,让人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同样寂寞和精彩的前尘旧事,并从中得到安慰。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惬意的暮春的下午,我一动不动坐在咖啡馆里花掉整整一个下午一丝不苟地读完这本书时的心情。
我想,对书中每一个人物命运的怜惜与疼爱,心中的震动与波澜,大概就是一个阅读者能在书本里所能找到的最大的喜悦和赏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