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零零八年农历的十二月廿九日,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还没来得及过年,爷爷,你就走了。
我还记得,那时天气冷得刺骨,嘴里冒出的哈气立刻变成一团烟雾。你却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和我们打,就冒着寒风细雨悄悄离开了人世间。
你走的前一天,你的身体都没有出现明显的征兆,你还说要多吃点热粥暖暖身子。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们久久都不见你起来吃早餐,平时你都是起得很早的。
妈妈在门外敲门,你都没有回答,这种情况以前是没有遇到过的。于是她拿走钥匙去开门,才发现,无论怎么的叫你,你都没有回应,你的手脚已经变得冰冷,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我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很脆弱,说走就走,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告别。
我看见几滴泪水颤落在寒风里,爸爸的眼睛湿润了,咽喉哽咽着,像有堆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一样。这个男人,我从没见过他在我们面前流过泪。我也伤心悲痛难受,那个生命中曾经最痛爱我的人,就这样悄悄的走了,无声也无息。只知道那一刻,泪水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没有了你,就像葫芦娃们没了爷爷一样,就算每天喊“爷爷爷爷”都不会再有人回应了。
昨天,我们去看你了,你离开我们已经有八年多了。
根据我们当地的风俗,埋葬后的人到六七年以上就应该要为先人改葬(亦称捡骨、翻身),如果挖开坟地后发现坟地理想的话,可以把其葬回原来的地方,反之,应该重新找个新的墓穴让先人住得更舒服。
等到捡骨师掀开棺材的时候,我们再次见到你时,你只剩下了衣服和骨头。乌鸦盘旋在周围上空不断的地发出“呀呀呀”的刺耳叫声,它们似乎成了悲伤的主人公。捡骨师对着上空说:“呀什么呀啊!”
你还在人世间的时候,曾对我们说,某天在圩镇上遇到了一个看相先生,于是你给他帮你看了相,你说他算得挺准的,他竟然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有多少个子孙他都知道,并且还知道每个孙子的具体情况。他说我以后必定会考上大学的(因为那时候在我们村里,考上大学的都没有几个,大家都会以考上大学为荣)。
你曾不时地对我说:“阿南,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啊,你是读书的料,我们家能否出大学生就要看你啦。”
那时候我才读初中,我的成绩不算拔尖也不至于倒数,不怎么给老师添麻烦才是真的,算是默默无闻中的乖学生。
我的数学差得要命,现在回看起来,曾经那些最简单的题目,那时候我一题都不会做。在所有的科目中,幸好我的英语不算很差,要不然我早就被淹没在老师的余光中了。这都得感谢老师的鼓励和赞赏,赞赏确实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灵药,使我一直保持着对英语的喜爱。
可是,我那时侯的学习成绩很一般,比如学校重点班什么的都与我无缘,所以考大学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面对你的期盼,我也只好默默的点头。虽然在学习上我没有什么天赋,可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努力了。
为了不辜负你对我的期盼,我不停地努力,直到能拉开天窗,让梦想的光芒照进现实里。
我要上初中的时候,当家人都在为给我买一辆自行车而发愁的时候,你知道了情况后,二话不说就给我了两百块钱。
我上高中了,还差一年多,我就要考大学了,可是你却突然的离开了。
我考上了大学,终于帮你圆了那个你多年期盼的、引以为豪的梦,而我只能独自对着苍天告诉你,但愿你能听得见。
八年前,那时候我还没玩扣扣、微博等这些玩意,我还不知道有个叫“苹果”的公司,只知道当时的诺基亚正如日中天,微信、支付宝也还没有面世,马云也还没怎么出名,所以也还听不到马云对我们说的:“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而你,却替马云对我说了意思差不多的一句话:“阿南,你要好好努力哈!”
八年前,你还在和我一起看北京奥运会、一起听收音机,我还在被奥运精神所熏陶。
我曾以为,只要努力考上大学,以后就万事无忧了。后来我才发现,人生中需要努力的阶段有很多,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努力方向。
我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年,由于刚出社会,而且城市的套路太深,我失足于保险行业,况且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后,既没人脉,也没资本,因此我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又是从零开始。
八年后的今天,我却还在努力着,虽然八年前你就已经叫我要努力。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勇敢的努力下去。
爷爷,不知道我说的话你是否能听得到。在梦里,你应该听得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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