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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县里干部到年龄一刀切，当了八年财政局长的老王，也没例外。
老王工作能力强，社会关系硬，听说他兄弟是省级干部，他虽然是个局长，在县内，连副县长都让他几分。县直局委和乡镇领导就更不用说了。
财政局长掌管全县财政大权，有求于他的人太多了，上至领导干部，下到黎明百姓。年底了，这单位写报告要点钱，那单位写请示解决点资金。沾亲带故的普通百姓，写个申请，附上医院检查的单子证明，也能批点过年钱。所以，老王家生活基本上不用开支，农村土猪肉、土鸡、土鸭、土鸡蛋，甚至萝卜青菜都有人送。逢年过节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已经习惯别人送的老王，家里照例没有准备年货，过了小年就睁着眼睛盼望。可到了腊月二十七，他盼望的腊鱼、腊肉、腊肠...还是没有送来。邻家偶尔飘来的腊肉香味，勾上了他的馋虫，他咽了一口唾液，喊老伴煮块腊肉吃。老伴瞅了他一眼，家里没有，想吃明天到街上买。
“唉，人情薄如纸啊！”老王叹息了一声，往年的此时门庭若市，腊的、活的成灾。
那年一个包工头送了半袋甲鱼，放在庭院水池子里爬的到处都是。老王还把包工头批评了一顿：“明知我姓王，还送王八，是想骂我不是？”“是我考虑不周，领导莫怪、莫怪。”包工头唯唯喏喏退着出门，差点被垫脚石绊倒。
而今门庭冷落，连苍蝇都不来了。冷清得让老王想骂人。
“退下来之前，该签的报告都签了，他们没领到钱？还是都忘恩负义？”老王在庭院里一边转圈，一边嘀咕。
自从宣布退职，原来总约打牌的人也不约了。打一次牌，好歹也赢万儿八千。
没人约打牌，也没人请吃饭。到是有两个局长打了电话，说现在违规吃喝管得紧，等过了这阵风再请。他知道别人是推辞，谁让正赶上刹吃喝风呢？再过过，说不定将他电话号码都删除了，还请个逑！
这几天，他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在庭院转圈。大门破天荒地从早开到晚，他没出去过，也没有外人进来过。
腊月二十八，变天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了下来。老伴一早去了菜市场，老王看了看表，都快9点了还没回，地上已经有了积雪，这婆娘是买多了拿不了还是出什么事了？这样想着，老王换了衣服、鞋子准备去迎迎。
“王局长，准备出门啊？”就在老王关门的时候，一声王局长，吓了他一跳，已经好几天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老王转身一看，只见单位门卫，身上穿着军绿色旧大衣，头上戴着毛帽，手上提着个编织袋向他走来。
“老李？你怎么来了？”老王非常惊喜，总算有人来看他了，还是平常他不多待见的看门老头。
“单位工会发的购物卡，我看别人都领了就您没领，想着后天就过年了，就帮您领了。正好我老伴在老家养的鸡，我逮两只您过年吃，图个大吉大利。”老李憨憨地说，提袋子的手冻得乌紫乌紫的。
老李是前年来当的门卫，是社区介绍来的贫困退伍军人，本来月工资定的2000元，当时说一年试用期满后再涨，三年了一直没涨，老李也从来没找。现在，老王有些懊恼，你说掌管全县财政大权的单位，门卫工资怎么就没定高一点呢？
“老李啊，谢谢你。我已经退下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退下来很正常，是年龄到了，又不是工作干得不好。每个领导都有这一天的，王局长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
老王非要留老李吃饭，老李说单位要放假了，门卫还有很多事要干。
“闲了过来坐坐——”老李已经走得看不见人影了，老王还在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