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才二十刚过,我生日那天在S市饭店吃饭,我的堂妹堂哥都来了,拍了一些照片,觉得自己真的比以前胖了点。男人的肚腩和脂肪是向青春告别的一种方式,仅仅是其中可见的那部分。
在二十岁之前的几个月,我和室友何飞筹办了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何是意见领袖,我只说入股,当时拍脑袋的事情太多,我都记不清了,只有这个是真的付诸行动的。王小波说,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想做任何事都是困难重重。换做现在,恐怕连自己干一件什么事的勇气都丧失了。
何飞打算在宿舍做夜宵,夜宵有很多,方便面也是一种,但竞争对手瞎JB多,我们嫌不好玩,于是就卖粉丝汤。如你所知,我们都不是烹饪高手,只粗略知道咸淡。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快速上马,说到做到,以挽救“晚上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的恶名。
适逢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秋季运动会开始了,何飞没参加任何项目,抽空去外地,他亲戚那搞回一个锅,这个锅不平凡,号称是太空材料做的,不用油去炒青菜也不会焦。之后我们又去市里置办了电磁炉,买第一台时,因为不懂,就随便买,回来后一通电,宿舍就跳闸了——功率太大,遂找老板退货,搞得不欢而散,他还扣了百来块钱,强说是“精神损失费”。后来我们买了个三角牌电磁炉,调到最小一档,功率正好够不跳闸,那么就是它了。
每天早晨天不亮,我们去附近的小镇采购香菜和葱,粉丝酱料及火腿肠买一次够用一周左右,不过后来这些东西也要两三天就去采购了,还不是因为生意火爆。
万事都具备,我们宿舍六人做了一次试制,第一锅出来,就迎得交口称赞,当然,也并不是因为好吃。
传单是我做的,印了几十份,去到男生宿舍楼夹在门把手上,我另外设计了一个店招,贴在我们宿舍门上,“粉丝汤,外卖,电话xxx,时间几点到几点”,另外还有几句宣传口号,我现在不太爱说它。
开业第一天我们“生意很好”,十个人里面有两个人不是我们的同学或朋友,熟人生意要做,但是看方式,第一条就是“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所谓“感情”这东西,其实就是“赊账”。渐渐的,陌生客人叫送外卖的人数开始超过熟人了,这时新的问题来了,那就是人手不够。
宿舍其余四人,晚上也没鸟事,或者说鸟没事,比如大橘子,这人就是我说的“鸟没事”的,成天念叨“我命犯桃花,注定风流一生”。他鸟没事的时候,可以算个新闻。他极为踊跃,带动了另外三个“没鸟事”的哥们,外卖队伍就这样壮大了,当然我那时不知道这个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橘子送外卖,还不忘发传单。有一次我们去高年级宿舍送两份外卖,都怯生生的,怕他们赖账或者揍我们,其实没有想得那么糟,朋友,假如你想做点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先想到,事情坐起来没有那么糟。高年级的客人对我们不错,说小伙子们可以啊,大学生创业,值得表扬,完了散我们两支五块钱的烟,我们夹在耳朵上,都没空拿下来,就送起了第二份第三份。
收工后,不免谈报酬问题。何飞是老板,说报酬给不起,你们先还掉之前累积的所有“感情”再说。当然他也对那些越滚越大的“感情”无能为力,毕竟都是“性情中人”,还挺jb文艺,只敢吼两声,完了随便你。报酬的问题,兄弟们也都没有太计较,管他们收工后免费享用剩下的粉丝汤就行。这个报酬我们以为不难办,可是我们又错了。大橘子的记录是送五份外卖自己要吃三份,好像晚饭也不吃,专等我们发报酬,我们也没有在里面放什么特别的佐料,可是奇了,外卖员都喜欢连吃两三碗。所以本来是陌生客人超过了熟人生意,后来慢慢发展为熟人吃掉了陌生客人的份额,另外还有不自觉的哥们偷吃我们的火腿肠,其实不是“偷”,是光明正大的“拿”,然后潇洒的来一句“老板,挂账。”当然,这只是台面上的。那时,这句话比“明天要考试”更让我和何飞魂飞魄散。没半个月,我就摘下了门口外卖的招牌。电磁炉和锅我们偶尔还会用,是大伙们偶尔兴致来了,想在宿舍吃火锅或者因为偷懒不想去开水房打开水的时候——多半是晚上,不会用那台电磁炉的,一开开就挂最高档,啪的一声响,整个房间都黑了。
人物皆虚构,部分事件是真实的,有夸大和编造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