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看见

       拿到柴静新书《看见》的时候,老实讲因为看过新书发布的现场开始有点不喜欢她了。一副过来人模样,极度表现自我试图教育旁人的姿态,说话拿腔拿调书面语多到无以附加,和开始招人厌的鲁豫一个样子。

        最近《生活大爆炸》停播, 开发出新的美剧领地看起了《good wife》。法制正义什么的官方词汇频频现身。当然也只是下了班,再加个不定时的班回到家,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深深一按开启小白,烧水换睡衣铺床刷牙拍爽肤水的间歇瞄上两眼,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个脚紧盯迅速闪过画面的字幕踏踏实实的看上10分钟。躺倒床上再想舒舒服服看会儿柴静的时候又已经眼睛酸痛眼皮直打架了。想晚睡半夜把早已排上队的《看见》迅速翻完,眼球里那块红斑久久未退胀痛起来只好作罢。

        早上出家门路过早起上货的报刊亭从798西门走到751的短短的路上总是觉得这条路像是走不完,我是真的还那么喜欢书么,我到底喜欢着的是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2叔说我这人常常是思考过了头,敏感过了头,明明不那么有所谓的事情总是会来搅乱心智。古人的话,过犹不及过犹不及瓦。

        我讨厌那些硬邦邦的东西,杨老师说你要先了解了全部的出版流程才能知道你在哪个环节上,你能做什么。杨老师还说评论别人最容易了,等到自己做起来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干嘛要你说出来,我又不是不懂,我又不是不知道!年大概纪轻轻就是这样吧,觉得自己什么都懂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碰到了问题就开始自我否定的退缩了。 喏,柴静那句话,“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撞了南墙才真真实实的落在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扎破了露在外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打开indesign就是开始犯怵,一想到要做设计就大脑一片空白,早晨头还在枕头上的时候就觉得人生很无望,连爬出被窝的勇气都没有。到了办公室办公桌上是永远都校不完的稿子,老编辑鬼画符的校对笔记。周而复始的改错字,永无止境不需要智商的灌版,手眼不停,唯一不需要的是大脑。大脑一片空虚,空虚还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一片混沌。

        我是一个不接地气的人,生活过的世界里只有书, 小学时代的三毛张爱玲科幻世界,中学时候总是低着脑袋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掏出普鲁斯特马尔克斯摊在腿上头也不抬的无面人。然后发呆望着窗,无需说话。大概是学了画画,某种发自于身体内部的抗争想要挣脱想要寻找,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究竟是为什么想要看看世界是否果真如此。于是画画似乎有另一层全然不同的意义,重要的不是画什么怎样画, 而是它给予了一种能量想要探出头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脑子好像停不下来,空起来就马上会想点有的没的,好多好多,我知道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可是它们从未被触及过,喏, 不接地气的人。

        我是一个不容易讨好的人,偶尔从书页里捡起来臭脸一张。把刻薄当桀骜不训,拿尖酸视作直言不讳。其实呢,当一个又一个再低级不过的错误出现的时候,那种指责旁人的卑劣嘴脸生生被拉成一脸尴尬的晾在那里。包容么,包容的不是旁人, 是自己。自己喜欢什么人什么事,不过因为自己也有,自恋而已。反之呢。

        人都是一样的,想要事物朝着自己的意识领域道德范畴利益疆域里去发展,有那么些道理看起来那么有道理,甚至有些让自己都信了的道理,到头来发现其实不过在证明自己心里那个其实最简单就能摧毁掉的执念,其实那么清楚的知道是错的,可是又总是那么努力的去证明他们的正确性,心里像需要鸦片一样憎恶它躲避它却滋养它顺从它。人在自我保护与自我挣脱里循序,有一天自我挣脱停止了,自我的世界里变得荆棘丛生,一根一根刺进来,本能的越缩越紧,想要走出去越来越艰难。

        人好像总是看不见事物的全貌,因为我们会用自己的意识阻挡真实的另外一面,我们不希望他们发生,因为我们需要在自己的那块领地上成为王者,恐惧它被推翻被摧毁,恐惧自己丧失掉最起码的观点,恐惧自己一无是处一无所知,恐惧自己无人觉察无事关己,恐惧自己被孤立于这个世界,恐惧得那么深刻,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在那些看起来无限强大的论据后面的观点是多么的弱不禁风。那个在“我”的世界里以完胜姿态占领却永远渺小的自己。恐惧越深自我越强大, 大脑越来越混沌。

        冬天的北京可以让生命失去所有活力,好像能把一切生物毁尸灭迹的大风,树头是残羹冷炙的一摊里啃剩下的鸡爪骨头一样的秃枝,没有绿色。 在我小小的世界里文字和图像是两个难以共生的世界,它们处在两个全然不同的思维领域里,大脑没办法转换。 文字用来留给自己独处,图像则是走出自我的,游走于两个极端,世界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在矛盾里别开生面,从第一次不小心闯入这个冬天干燥缺水春天飞沙走石夏天躁动不安秋天彷徨不安的地方起。只有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让它们共生,它们一定都是美的。那什么是美?

        要知道我有多痛恨这个问题,它让我大脑里立马闪现的是和该死的谢耳朵一样永远坐在沙发最右侧位置上的爸爸,耳边快起茧的听他说自己大学课间看完了李泽厚朱光潜黑格尔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他的理想主义,而我是他亘古不变的唯一听众。那些听着让人不住面红耳赤的理想主义,美就是生活之类云云。而在我的被他视为“美好”的生活里唯一不缺的是他的阴影。

        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怪罪于旁人,怪罪天气不好,怪罪机不逢时,怪罪命运不公,等到真的只能怪罪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再没了退路,承认了自己不过如此好像倒可以安心了,没有了伪装出来的以次充好,没有了强迫和执念,反倒可以安心尽力而为。有没有尽力而为,别人不知道,唯一能审判的只有自己,唯一骗不了的是自己。真诚的对待自己,一切都变得无比真实,真真实实的触手可及,那时的自己是活着的。恐惧呢,恐惧当然在,只是当想到自己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恐惧也变得可爱起来。

       大概,这也是柴静小姐所说的“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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