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道格拉斯·亚当斯先生致敬
我们都知道,沃贡人拥有银河系中最好的施工队,他们可以干净利落的完成你的一切要求。但至于沃贡人本身,他们并不怎么受人欢迎。事实上,他们是银河系中最令人不愉快的种族之一——脾气不好,官僚气严重,好管闲事并且冷酷无情。但凡事都有例外,相比其他的沃贡人,诺亚沃贡的脾气要略微好上那么一点,而且他得相貌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所以有些顾客愿意和他当面谈论生意,而不是只发来一份工程协议。
“你要我清理一下这个叫地球的行星?”诺亚盯着眼前的白毛老鼠,他刚自我介绍过了名字,但诺亚没记住。
“是的,这个行星是我订做的。开始的时候我用它做动物园,但是,你看,最近的动物园生意并不好做。我打算移作他用,所以需要将它清理一下,或者说,格式化掉。”
“比拆除它难多了,我宁愿一炮轰了它。”
老鼠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拟定了一份施工计划。你只要在那附近找一颗大点的陨石,撞到地球上去就可以了。至于报酬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还可以私人赠送你一飞船的泛银河系含漱爆破药。”
诺亚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你说的那种无色、易挥发的,由糖发酵而来,同时还具有能够使基于碳元素构成的生命形式变醉的功效的液体?是的话我们就接下这个工程。”
“另外,我再附加个小要求,现在地球上有种动物是我特别找人订制的,曾获得银河系生物设计大奖,我希望你能带几只回来,我要养在家里做宠物。”
诺亚表示同意,他们很快就签好了合同,一式三份,板上钉钉。
二
沃贡人特有的丑陋而庞大的飞船正停在地球轨道上。
“舰长,我们装的喷射装置动力不够,那个陨石还要两天才能到来。”
“妈的,那群奸商。”
“舰长,去地球抓那熊猫的人回来了。”
“放他们进来”,诺亚看着手中那动物的相片,它有着黑白相间的毛发,两个黑眼球像被人打了两拳,“真是滑稽的生物。”
卫兵走了进来,后面拉了两个大笼子。一个关着十几只熊猫,躺在笼子里呼呼大睡。而另一个,关着一群哭哭啼啼的黑灰色的猴子,它们毛发稀疏,在腰上围了一块白羊皮。
“哦,该死的,你们只认得黑白毛皮吗,这些猴子和熊猫完全不一样,把它们扔到飞船外面去。”
猴子们一直在痛声大哭。诺亚很满意它们的表现,这展现了他的威严,心中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他决定念一首诗。
“我赤裸站在飞船的边上,对着宇宙撒尿…”, “长鼻毛的爱人走过来,把口水贴到我脸上…”
令诺亚有点意外的是,那些猴子却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一边哭着,一边用虔诚的目光望着他,似乎在聆听神的教诲。
“这些猴子居然懂得欣赏我的诗,不错,多留他们两天。”
接下来,因为带着整船的泛银河系含漱爆破药,沃贡人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狂欢。猴子被他们放了出来,它们被当做服务员和调戏的对象,不断地端上猎户座的特产青蛙和沃贡人最喜欢的宝石螃蟹,还有泛银河系含漱爆破药,还要仔细的清理地板上的口水。
狂欢持续了两天,所有的沃贡人都在呼呼大睡,对外界一无所知,直到强烈的晃动和如雷声般巨响把他们弄醒。
“不要恐慌!看看是谁在攻击我们,居然这么大胆敢与沃贡人为敌?”渐渐清醒过来的诺亚勃然大怒,准备着给予敌人最有力的反击。
“报告,是那块陨石到了,它划破了我们的左翼,撞上了地球。”
三
地球的天空中,一颗大的不可思议的石头,带着耀眼的火光划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把天幕撕裂开来。 紧接着,它缓缓落入大海,发出一声能把耳朵震进颅腔的巨响。大量的水蒸气和黑烟布满了整个天空,大地剧烈的震动,出现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岩浆喷涌而出,到处是一片火光。所有的动物都在发出无意义的嚎叫,它们毫无目标地四处奔走,企图寻找到一处庇护所,尽管它们已经无路可逃。高达数百米的巨浪,犹如一个个山头,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席卷了大片的陆地,毁灭上面的一切生灵。
但这一切都与沃贡人无关。此时的外太空中,诺亚正在恼火,他希望有个人能在他面前指责他,然后就他可以用枪把这家伙的头爆掉。他们准确而完美的完成了施工计划,但是却没有办法离开,因为引擎坏了,外壳也破了个大洞,恐怕没办法进行超空间跃迁。
诺亚和手下合计了一阵,只能叫人来修理了。
“查到了,半人马座的主星那有间飞船护理公司,离这里只有区区4光年的路程,30个地球日就可以到达。”
“帮我接通以太信号。”
“您好,博士飞船美容护理公司。”伴随着毫无感情与声调变化的声音,一个像朔料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很明显,这个机器人是标准的机器人。
“我要找人修理飞船。”
“本公司主营飞船美容护理。”机器人毫无感情的回答。
“那你们能修该死的飞船引擎和破洞吗?”
“本公司主营飞船美容护理,飞船修理是附赠服务。”
“你们要是能修飞船,就他妈的就派人来。”诺亚快忍不住要对屏幕开枪了。
“明白了,先生”,接着它重申了一遍"本公司主营飞船美容护理。”
“呯”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冒黑烟的洞。
怒气冲冲的诺亚觉得只有泛银河系含漱爆破药才能让他的怒火平息,于是沃贡人又开始了醉生梦死的日子。来自地球的熊猫吃着蛋白质合成机制造的食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而同样来自地球的黑猴子们,则学会了如何做好一个酒馆伙计。
四 在航天制造业中,流传着两句名言,一是"只有好看的飞船才是好的飞船",还有一句是"只要引擎性能强劲,狗屎做的飞船也能超空间跃迁",这两句话导致了航天制造业的分裂,数千年来双方不断抨击、谩骂、暗杀、叛变。直到一个天才提出一条新的理论"好看而且性能强劲的飞船都是好飞船。"——《银河系漫游指南》
30个地球日后,一艘金光闪闪的、流线型的飞船靠近了沃贡人毫无美感的钢铁笼子。
“您好,博士飞船美容护理竭诚为您服务!我是当值领班马克。我们公司对飞船美容具有丰富的经验,能针对您的飞船设计出一份独一无二的美容计划,保证其拥有时尚出众的外观,彰显您的身份品味。在星际航行时,您将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选择我们公司,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您的幸运。我在看来,您的飞船过于朴素了,我设计了几个改装方案…“
正常的时候,在诺亚面前这么罗嗦的人接下来就应该中枪倒地了。但这些日子诺亚喝得多了点,他被人扶了起来,觉得头昏眼花,嘴角的口水流到了他绿色的胸膛上,弄湿了他的胸毛。诺亚眯了下眼睛,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机器人,只有天狼星控制系统的龟孙才会制造这种模仿真实情感的东西。
诺亚动了动嘴,让舌头没那么麻痹“我要你们尽快修好我的飞船。”
“好的,先生,让我们先讨论一下方案。”
“不需要什么方案,我只要你们修好它。”
“但是先生,飞船修理属于附赠服务。”
“什么意思?”
“对飞船保养美容是我们的本行,您必须选择一个飞船的美容方案,才能享受这些附赠服务。”
“我说了我不需要!”诺亚用枪在地上开了个洞,冒出一缕黑烟。
“即使您把我轰成粉末,我也必须遵守规定。这是对美的追求,是宇宙的真理!“
名叫马克的机器人大声唱起了歌来,这是一首在参宿七流传的赞歌,这首歌没有歌词,而是发出各种啊啊哦哦,咿呀咿呀的声调,用来表达人誓死坚定信仰的决心。马克越唱越激扬,他高昂着头,仿佛永不落败的斗鸡。
诺亚头都快炸了,像无数只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好吧好吧,你选一个能最快完成的方案,越快越好。”
“那就涂油漆吧,先生,我们拥有最好的防水油漆,立涂立干,永不褪色。我推荐使用紫色,略带深沉却不失活泼。
“随便你。“
五
一周后,一条巨大的茄子出现在地球的卫星轨道上。
“先生,我们已经为您的飞船涂好了油漆,而且还顺便修复了飞船的引擎和外壳破损的漏洞,并清理了烟灰缸。这些是附赠的服务,不需要另外交费。“
诺亚把钱给了马克,让他滚蛋。
“舰长,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诺亚看了看四周,那些地球上的黑猴子跪在一旁,正擦着脏兮兮的地板。诺亚突然有点可怜起他们来。
“准备艘救生船,放这些黑猴子回地球。”
然后,诺亚和他的茄子船就消失在繁星点缀的漆黑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