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塞外的风雨繁华声不经意辗转一生,回头看这风景始终未变更。
现在是2018年7月13日,农历五月三十0点——二九跟初一的夹缝我们姑且当它是三十,诚然这种认为法有点儿不要脸。
这种不年不节的日子这个时间点,在影院看到这样人声鼎沸的场面带给我的惊诧不亚于看到王小米直立行走至我面前脱下礼帽say hello,所幸我要去的影厅算上我只有两人。
进去的时候灯已经灭了,跌跌撞撞扑到座位上发现跟这位有缘的姑娘邻座,姑娘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对我弄出的动静充耳不闻,淡然如老僧坐定。
几个月前的旧片子,难为影院还会排场。前一个半小时相安无事,直到余文文性感沙哑的声音伴着旋律响起,身边人终于有了反应,我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会动的。
会动的人随着歌声嚎得极富节奏感,我趴在前排的椅背上静静看她,想不是神经病吧,就听她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砸过来:“对不起我不是神经病。”音乐声震耳欲聋,我也只能吼回去:“没关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你神经有问题。”
孟云还在那儿一遍一遍声嘶力竭地喊“我爱你”,我冷眼瞧着,早做什么去了,最该听到的那个人不知道,昭告天下又有什么用,大家最多关切一句“这孩子是不是神经病啊年纪轻轻的真可怜”。想到这儿突然醒悟这种想法太恶毒了,一点儿不符合我白莲花的形象,默默反省三秒钟,我佛慈悲真神庇佑上帝请原谅我。
转头递给姑娘一包纸巾,她说谢谢啊,我说不用谢这也不是我的可能之前坐这儿的人落下的,她嘟哝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楚,我说别哭了妆都花了,她说不会都是防水的,这时灯亮起来,我特意凑过去看,别说还真没花。
漫长的片尾滚过去,她也平静下来,偌大的厅里一时落针可闻,这个比喻不大恰当,这么厚的地毯就算把我扔地上也不过一声闷响,不过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反正你知道我想表达很静的意思就行了。
写小说的人总有一颗八卦的心,这样每次写的时候就能有素材,不用绞尽脑汁胡编乱造,可惜“聊聊吧正好做个伴儿”在嘴边儿滚了一圈还是不小心咽下去,吐口而出了一句:“你的睫毛膏哪儿买的?”
到便利店拎了几瓶啤酒两袋鸡爪子,坐在马路牙子上慢慢喝,实际上只有她在喝,我忙着啃鸡爪子。路灯的光打下来,在她头顶晕出温柔的昏黄,侧脸好看极了。我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肆无忌惮地盯着看,身为女生就这点儿好处,用怎样猥琐的眼神看美女都不会被骂流氓。
她呼出一个烟圈,在空了的酒瓶子里磕了磕烟灰,抬眼看我:“好看么?”我点头,好看,跟在影院里的时候判若两人,扯开另一袋邀请她:“吃吗?”她笑一下,风情万种的样子,眼神飘向别处。
我不亦乐乎地啃鸡爪,她扔了一地——哦没有,烟头都扔酒瓶子里了,品德真好。一朵朵烟花毫无预兆地在头顶炸开,耀亮半边天空,周围一串车的警报接连响起,我被鸡骨头卡了一下,抬头边欣赏边感叹“半夜两点放烟花的神经病跟一般神经病的脑回路真不一样啊……”她凉凉瞟我一眼,我摆出一个茶壶造型指向天空:“你看小熊星座的北斗勺子,我总找不到大熊星座的。”
不知何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偶有晨练的老人经过,向我们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们将成为城市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我拍拍手站起来,想了想又蹲回去,伸出油乎乎的爪子拿走她指间的烟摁灭扔瓶里,她看着我,目光安静而柔软。
低头想了片刻,我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好姑娘,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就往前走,不要回头。”她怔了好一会儿,在我不禁开始反省是不是表情太猥琐惊着她的时候,她一点一点笑开,身后的朝阳一瞬间黯然失色,我接着说:“小说主人公的台词,不是我原创的。”她手一抖一根新烟掉地上滚下水道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车载电台在放Aurora Borealis,弗拉明戈轻快的调子演绎北极光有一种特别的萌感,一曲终了主持人祝不知道谁生日快乐,一直听完生日歌,又坐了一会儿熄火下车。
伸一个懒腰,抬起手,看阳光穿过指缝,指间一斜蓝天白云,风在指尖流淌,有鸟儿穿梭。
“麻麻我回来了~~”
“~~”
“麻麻我又走了……”
“??”
“忘记锁车了嘤……”
“……”
我们曾失意,我们曾哭泣,我们曾以头抢地。我们曾受伤,我们曾绝望,我们曾历经沧桑。
可命运是守恒的,哪怕面目全非,我们终将得偿所愿。所以啊,好姑娘,你就往前走,迎着风雨也迎着光,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