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夏天,教室后窗总飘着团棉花糖似的云。我数着它被风吹散的形状,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歪斜的墨迹。
她转来的那天带着薄荷味的风,马尾辫扫过我课桌时,我慌乱地把涂鸦本塞进抽屉。班主任说她叫林夏,声音像风铃撞碎在晨光里。从那以后,我总在早读时假装背书,余光却偷偷数她翻书的页数。
我们成了同桌。她的铅笔盒里装着草莓味的橡皮,每次借尺子时,指尖都会擦过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有次物理课停电,蜡烛摇曳的光影里,她突然凑近问我公式,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调整频率,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课桌。
运动会那天,我报名了最不擅长的三千米。跑在最后一圈时,听见看台上传来她的呐喊,声线被风揉得破碎。冲过终点的瞬间,她举着冰镇矿泉水挤到人群前排,发梢沾着柳絮,眼睛比跑道边的格桑花还亮。
后来我们常一起留在教室晚自习。她教我解数学压轴题,我给她讲武侠小说里的江湖。有次暴雨突至,我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她忽然说:“你看,雨帘像不像时光隧道?”我望着她被雨水打湿的侧脸,喉咙发紧,最终只说了句“会感冒的”。
毕业前的黄昏,她把亲手折的千纸鹤塞进我书包,说里面写着秘密。直到拆开时才发现,那是张画满星星的纸条,角落用极小的字写着:“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在看云的时候偷看我了。”
现在我依然爱看云,只是再也没见过那样柔软的形状。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就像盛夏午后的蝉鸣,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