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大雨下了几日,让人的心无端也蒙上些许湿意,趿着拖鞋,往来之间,染上点点茶香。
记得少不更事时,我是不太喜欢这种略略带着苦涩的茶,现在却有些沉迷了,就像一个人的爱好,随着年龄增长,阅历见广,开始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
总在下雨的时候,倾听雨声,淅淅沥沥,写一些伤感的小文字。春花秋月,嫩芽冬雪, “少年不知愁滋味,欲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有如那时的文风,华丽堆砌,空洞迷茫。所以小时候的我总也看不懂外婆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总喜欢在雨后光着脚踩着田野泥泞中,哼唱着歌谣,稍稍用力,感受着脚底细泥从脚趾缝里钻出来 的乐趣,“推开窗,路儿长长,看不见远方的光”,犹记得自认为得意的一句,像浓妆艳抹的西子,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风华。
总在初夏的晨曦中漫步,校园里,远处雾霭中白杨林里透出的点点灯光,朗郞书声,近处,树头的新柳婀娜飘扬,闪着晨光的露珠,宛如花蕊。记忆中,似乎晨读也不是那么枯燥的事了。记得有一回,妈妈临时有事,托大伯带东西给在学校寄校的我,正值午休,朦胧中,似乎有一声音吵着,细听,原来是我那伯伯,乡里妇女悠扬而又中气十足的嗓音啊一遍又一遍不依不饶地响辙宁静的校园,估计全校师生都被她吵醒了,惊悚之中,胆小的我愣是不敢出门回应一声,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叫的是我的小名。每每回想,仍是哭笑不得,而后回味无穷。
忽然有一天,我不再喜欢李清照,《虞美人》,喜欢写随记,喜欢把小儿的脚踏车后面拴上长长一串的易拉罐,看他骑过我面前时,粉粉嫩嫰小脸上娇憨的笑脸,车尾拖动时响起的咣咣当当的声音,竟也是欢愉的。
唯 有一回,在外婆遗物中找到两双做好的布鞋,我与妹妹为了争抢那双貌似更合脚的,两姊妹摔进了妈妈的衣柜里,险险打破了穿衣镜,那哪是争鞋,不过是争老人留存世上最后的那一抺温情。
曾经总固执于的一些事一些人,喜欢刻意的去强调,结果却像抓一把沙子握在手心,越紧越早流失。后来我慢慢相信,只要放在心上,无论走到哪里,重要的那个人,冥冥中一定在你身边。
空闲的时候,会想起某个人的笑脸,温柔无害,浸入人心,更多的时候,我会放上一杯茶,摊开手边的书,或是倚坐在阳台,望着楼下,目光游移间,行人匆匆,间或夹杂一声两声的笑语,就那样默默地坐上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任思绪飘飞,暂时把自己放逐在尘嚣之外。
生活,就像我面前的茶,不需要多好的器皿来陪衬,一壶白水,慢慢化开来,苦涩中淡淡清香,其中冷暖各自知。 只是,有人力争上游,有人随遇而安,对于我们, 回过头来才发现,一颗简单的心真真是世上最难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