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散文】《青春日记》之九:她的雪

北京时间十九点整,天气阴。秋雨过后,紧接着下了一场大雪,雪后异常寒冷。昨天,我去了(邻村)的朋友家,住了一个晚上。今天傍晚,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泥泞的土路上早就结了冰,伴着嘎吱吱的声响想了很多。这几天闲来无事心中烦乱异常,坐立不安,学而不进,长此以往我又将何如呢?

——摘自1987年11月27日日记


回到老家之后,我依然写日记。写日记的地点先叫聊斋,又叫故乡书屋、溢春阁,都不怎么贴切,却也有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几个说得来的同学,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了,再遇到就成了朋友。正值青春期,还都单纯,心又纯净,聚在一起倒也哀叹自己有多么不如意,究竟对未来充满向往,再是不乏破解未知的信心和勇气,所谓的共同语言就是永远勇往直前。有时候,几个同学聚集在一起喝点酒,却不会醉得一塌糊涂,豪情也就有了。到了谁家该吃了吃,该睡了睡,也谈论爱情,又究竟只是谈论,向往与缺少就有了矛盾,一个或几个朋友常坐在一起聊个通宵。只是如今我不再与那些人来往,至于缘由嘛,世事变幻莫测,友情也会发生意想或意想不到的逆转,何况,究竟后来死活与文字纠缠,只能给别人带来意想之中的麻烦。聊斋是蒲松龄的书斋名,拿来我用,有时候也设有茶酒,却聊不出奇闻异事,又没有可博览的群书就显得牵强了。后来,我又改成故乡书屋也勉强,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后才攒了一些书。从南京回到老家,我也读书,却杂,没想到日后会与文字无休无止地纠缠,自然不那么专一。有一阵子,我迷恋上了《政治经济学》,还跑到老家县城的新华书店买过一本《资本论》。只是后来,也就是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后,我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些小文章,剪下来就贴在了《资本论》里,一页一页的也有不老少,还用白纸写上“作品集”盖住那个伟大又不朽的书名。遗憾的是,那本《资本论》到底没留住,至于丢在了哪里不得而知,却没有丢掉自己的文章,也不过转移到他处。至于溢春阁也不合适,我家的新宅里不过有几间平房。可能是雪后激情所致,顾不上考虑是否妥当,我就忙用红漆写在院门的门楣上,还引得好多老家人驻足,如今呢想起来也不过笑笑罢了。

雪说下就下了起来,刷刷拉拉的,我疑是风撼动窗棂,却很快有别的颜色映入眼帘。太阳隐进云里,雪就逞起了威风,似是瞬间就白茫茫一片了。只是不会没完没了地下,待村庄上空飘起了炊烟,雪也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去看雪吧?我觉得很好,却也不过是寂寥时的一点想法。要是喜欢与文字纠缠的人聚集在一起,又有酒助兴,那样的提议就轰轰烈烈了。栖身在老家县城后,我结识了一些文友,酒后去看水看山看雪就是那个圈里人特有的情趣。只是后来那些文友散了,也不过少有的几个还不舍文字,可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不多,都有自己的日子自然少了闲情逸致。

写作这么多年,我基本上用文字复原了老家,一河一坝一街一巷都有准确的描述也就不错丝毫。老家是不规整的,解放初期办识字班的时候,有个先生还编了一段顺口溜:村不大,两头尖,东西长、南北宽……呵呵呵——倒也是实情!1980年代以后,老家人也趁着建房热盖了不少,却没改变村庄的形状,只是总面积不小。被一块石头绊了脚,傅炆才发现到了沟边,要不是曲莲一惊一乍地大喊着跑过来扶住小傅先生,栽下去只能怨自个儿没带着眼呗!沟深,堑帮儿是直上直下的,下边的地还归汤村,不过呢沟东边的就属于张村了……啊……《尘下》中的张村是老家的邻村。邻村不大,至于那道沟很长,从村南到村北大概有二里地的样子,算是村界。傅炆见到的沟是北段,顺着沟沿往南走到尽头,还会见到直上直下的堑帮儿,却不再有沟了,下边也是地,邻着一条大道,环绕着那么一大片高地,却很窄。那道沟很宽,其实呢沟底的一道不深的沟才是真正的村界,也是泄水防涝的沟洫。老家有很多沟,深深浅浅的,可能是自然形成,也可能是人为,两边都是高地。沟里也种庄稼,却是孩子们钟情的地方,借着打草的机会在里边捉迷藏,还学着电影里的军人拉练或打仗。只是除了冬天,什么时候孩子都会成为护青员们追逐的对象,糟害庄稼倒也应该呢!

还说雪吧?出了汤村,两个人走在通往东庄镇的大道上说说唱唱地闹着,子苓突然弯下腰抓起一把雪攥成团当球玩儿,脚下滑身子就侧棱了,害得杨绮歪歪斜斜地扶住她才接着往东走去。道南边的麦地临着芦苇地,就是碰到旱年也比北边的庄稼好一些,薄薄的一层雪自然遮不住满地的绿……啊……《尘下》中所说的那条大道直通邻村,道北边就是环绕着一大片高地的窄地。雪往往是后半夜刷拉拉地下起来,天还不亮地上竟然铺了厚厚的一层。我也曾像小说中的子苓,背着书包走在村东那条大道上,有时候自己玩着雪球往学校跑,有时候是一群人。好在我不再像早些时候,一个或两个人路过邻村那么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究竟上了中学。只是过去可不行,两个村的孩子们不敢单独行动,或是被几个人截住,或是被一群人围困,都像遇到仇人!两个村的孩子们结仇缘于常隔着那条长沟打仗,相互攻击的武器是土坷垃,一次次较量有计划,准备也充分。那时候,还都在村里上小学,往往在课间就有组织者发布命令了。我从来都不是善战的,只能做后勤保障工作……啊……也就是不断地运送土坷垃。有时候,为了彻底征服邻村人,我还受命与一群人跑到沙地上捡鹅卵石,倒是没伤及人命,却也常让邻村人的脑袋流血或多几个大包,三五天也未必能消呢!

顺着那条大道往东走,快到邻村时也见到了那条长沟。走上那片高地之前,必须上一道也直上直下的土坡。地势高,那片高地上大多只种高粱或山药,靠天收倒也不是年年欠收。只是到了冬天就是一片闲地,雪后不适合大规模攻击战,可两个村的孩子们都不想错过一次可能取胜的时机。负责运输子弹的孩子们完成任务,随即成立了观战团,却也遏制不住地抄起还沾着雪的土坷垃跑到沟沿扔出去。两个村的孩子们也是先骂阵再出击,土坷垃瞬间就飞舞了起来,嚎叫和谩骂一声高过一声,“子弹”来回穿梭不断。一次次攻击战倒也有输有赢,可双方的兵力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损伤,有的挂了彩不能再参战,有的被老师或家长关了禁闭。要是青苗满地的时候,两个村的护青员们还要发起大规模的追逐战呢!只是两个村的攻击战好几年都没停止,一拨孩子长大了,却又有一拨站在沟边捡起了土坷垃。血……啊……雪地上的血,也是一片一片的,留在我记忆里的就是一朵朵血色梅花!

“她”用在日记或自叙性的文章里,尤其是正值青春期,多含有暧昧的成分。我不再年轻,却依然使用那个的确很暧昧的字眼,就是想表明一种暧昧关系。雪与绿、月亮一样也没有归属,可我也依然愿意把一场雪送给我的村……啊……就是那个至死不弃的情人!其实呢我的村不只是拥有一场雪,春去冬来也就自然而然了,却不愿意看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花朵!

时令进入冬季,天气却暖了起来。今天(贤台村)有庙会,破例出去转了转。初冬的天气阳光照耀着一地的尚未融化的白雪,弯弯曲曲的乡村小路格外醒目。今天,(我)在庙会上买了一双棕色皮鞋,(花了)二十四块钱,不太理想,凑合着穿吧。下午一时,(我)骑车回家……啊……这是1987年12月2日的日记。那是我买的第二双皮鞋,鞋头也很尖,穿在脚上就像过去的小脚女人走路。回到家,我穿上了那双皮鞋,邻居大娘去了看见就笑,只是笑,所有的言词都在笑中,却不过是见到世事变迁后的惊讶。

离开老家之前,我一直穿母亲做的布鞋。到了冬天,我穿着棉鞋去上学或出去玩耍,遇到下雪也从不顾及,可往往鞋湿了脚还是热的呢!要过年了,母亲还得给我做一双单布鞋,冬春交替不是眨眼间的事情,却得见新才好。只是新鞋必须在大年初一早晨才能穿,可我常在三十晚上就偷偷地套在脚上,又禁不住地在屋里或院子里来回走动,甚至要睡觉了还不肯脱下来。母亲常常在无奈中默许,可天公实在不作美,我穿着鞋跑在院子里,用脚跺出来的热量微不足道,要是遇到雪就更糟糕了。那时候,老家还不是谁家都能烧得起煤,好在要过年了,母亲总是做很多吃食,炕也烧得热热的,坐在上边要是懒得动,遭殃的就是屁股。只是恋恋不舍地脱掉新鞋,用热炕和被子驱逐了作祟的寒意,也只能隔着镶在木格子纸窗上的一小块玻璃,盯着院子里的积雪诅咒冬天。那时候,我还没有情人,也只能诅咒冬天……啊……不……应该是雪!

回到老家,我依然在日记本上写诗:玉树琼枝装点着广袤的黄土地/脱去了黄装/换上了美丽的外衣/北方的黄土地啊……啊……还有个很响亮的题目——《北方雪·黄土地》。还不能算作诗,却表达了一份激情,也是我对情人的赞美,却为什么如此矛盾呢?(好多)人总是相信自己的命,俗话说,人的命天造定,胡思乱想不中用……是啊,在哪儿不是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照样其乐融融……啊……这是1987年12月5日的日记。我再次回到老家,惆怅取代了激情,何况,前途迷惘难免产生动摇,待压力战胜信念也自然有了退却的欲念,却不过是一时的心理变化。

我从南京回到老家后,不断地有人上门说亲,究竟到了婚配的年纪。有个小学同学嫁到老家北边的一个村庄,要为邻居家的姑娘找个如意郎君,觉得我合适就当起了媒人。我与那个姑娘也见了面,却没记住人家的模样。女同学很有耐心,干脆拉着我去见另一个姑娘,也是她的邻居。(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又平添了一份惆怅,爱到底在哪里呢?世界上有爱吗?我该和那个姑娘结婚吗?(两个人)谈话中,我发现她与别的姑娘不同,应该是个很会生活的,婚后也一定能掌管门户,只是能与她结婚吗?我爱她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充当生活的机器呢?真的很矛盾啊!谁能回答我呢?谁又能解开人生这道难解的方程呢?谁又……啊……这是1987年12月21日的日记。骑着自行车回家,我要穿过一条条穿插在田间的小路,一时见不到麦田,于寒风凛冽的冬天也就见不到绿,又禁不住地怀念了起来。回到家,长出了一口气才在日记中写道:我终于又拒绝了这桩婚事……啊……应该是两桩,好像与雪没有关系,那究竟为什么呢?我一直寻找答案,可很多年以后才写出来,却不过是集束式爆发罢了。低矮的土坯屋、房前和院墙旁的槐树、杨树,再是奔走在院子里的鸡鸭。一只不知深浅的鸡丢下一滩粪就咯咯地大叫着跑了,香薷红着脸看了夏冰一眼,忙着拎起靠在猪圈旁边的破铁锹去收拾。香薷家的院子本来是干净的,却经不住鸡鸭们可着劲地闹腾呀!夏冰担待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家畜原想离开,街坊有庆媳妇却突然走了进去。有庆媳妇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小闺女,身后还跟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小子,矮的突然推了高的一把,高的侧棱了,稳住了身子干脆把矮的搡倒在地,矮的哭出一脸鼻涕和眼泪,怀里的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有庆媳妇顾不得在地上哭闹着的孩子,忙着解开衣襟拽出一个鼓囊囊的大奶子……啊……《尘下》中的描述就很说明问题了吧?也是出于对乡村的反动,我才一次次拒绝婚姻,一次次诘问,又一次次解答,却必须挣扎在苦痛和无奈之中。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太明白却又无计可施,好在那时候我还没有绝望!

还说雪吧?

下雪的时候,人们还不会感受到雪后寒,离开家门随意走动,身后还往往跟着一条狗。只是待月亮出来了,风也就硬了起来。不想作天桥上的把式,何况,心情又很不舒畅,我就离开了新宅。静静的街巷再没人走动了,好像只有一个人在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犹如孤魂或野狗……呵呵呵——我自嘲地笑着还不住地说:“去看雪吧?”

我不能不在意那道小石桥,下边的水沟也覆上了厚雪就少了令人嫌恶的污浊。桥旁边那棵大柳树不再有盛夏时的浓阴,身躯却依然挺拔,再是挂着雪的枝杈和皎洁的月光也成就了一幅画。那时候,我无心欣赏,走走好像只是为了释放淤积在心中的坏情绪。杨绮站在小石桥旁边的大柳树下,仰起头来跟一根细枝杈较劲,要是能勒死个人,真想挽个套把自个儿吊死……呵呵呵——想究竟是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人要是想开喽心里就踏实了……啊……依然是《尘下》的片段。只是《尘下》里的人物置身在丰硕的秋天,经历过秋风折磨的柳树却依然垂下万缕丝绦。我倒是不打算用一根没有叶子的柳枝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心境与杨绮有着难以辩驳的一致!到厂里上班,结果正如我所料,不久的将来会发生很多不愿接受的事情……啊……这是1987年12月22日的日记。其实呢那不过是忧虑之中被一种伪真实所惑,事实上却没有那么糟糕。我奔走江南,没有取得骄人的佳绩,却也不是一败涂地。只是生存的压力和困惑,无法拥有逆境中的从容,也是我很多年来都缺少的一种态度。好在那时候我还经常写一些自以为是的诗:北方的黄土地啊/没有苏州河畔那美丽的风景/也没有西湖岸边的诗情画意/只有纯洁的白雪公主/在寒冷的冬季让你变得如此美丽……呵呵呵——还是走走吧?

水沟北边也有一条小道,窄窄的,下了小石桥往西,人走在上边倒还宽绰。小道也是起伏着的,高低不平,好在水沟边沿上依然有不算稀疏的槐树,密密匝匝的像一道篱笆。房屋和院落有些杂,村庄才不规则,人们选择居住地倒不是随心所欲,却也没有铁定的规章,街巷和道就显得乱一些。只是月光不吝啬,路再曲折也不是阻碍,何况,雪分明了街巷,尤其是坑或沟更显眼。离开那条小道之前,还会见到一个不小的坑,积攒的也都是雨水,顺着一道小土坡上去往北还有人家。绕过那个坑往北的路也不宽,东边是人家,西边曾是个小寺院,曾住过一群女僧,后来作了生产队的队部。如今呢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就是偶尔回一趟老家也走不到那里。绕过那个小寺院,再顺着一条不平坦的小道往西走会看到一片高地,过去呢上边长满柏树,还有不少坟墓,那是一户人家的祖坟。那片高地上只有一户人家,也就是在家门前设了坟地,却不过是以祖宗的名义守地罢了。那片祖坟看上去不合情理,却留了好多年,如今呢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走出黄杞家就是一片柏树林,粗粗细细的柏树一棵挨着一棵,墨绿墨绿的。柏树林在高岗上,是箩井的最高地。黄家老早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死一个老人就刨一棵柏树,打成棺材,再埋在柏树林里,却必须栽上两棵柏树。柏树林里多一座坟就多一棵柏树……啊……箩井也是我为老家取的化名,小说的题目叫《柏树上的乌鸦》,要是夜晚走进去自然有些瘆人了。只是我不以为然,除了不再年幼,小时候又经常和一群人去那片高地上玩耍,见到一只乌鸦落在柏树的枝杈上,嘎地喊叫一声也无所谓,何况,还头顶着一轮明月呢!

那块高地南边就是村西的水坑,也曾开满荷花,有了冰还留着残梗。没结冰的时候,有的莲梗就立在水中,有叶无花,也没结果,要不断然不会留住。待寒风来袭,莲梗就漂浮着冻在了冰上,我见此情景禁不住想起昔日的残荷。见残荷留在雨中,李商隐才大发诗情,却必有“秋阴不散霜飞晚”作铺垫。少年知书少自然不知诗的滋味,待大一点倒读了一些书,却又常强说愁,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其实呢很多年以前,伴着月光踏雪寻荷,我也品不出秋阴、霜飞时残荷的孤独。只是那时候,我站在高地上,雪盖住了冰,却依然有残梗袒露也不免感慨。之后,我时常想冰雪中的残梗,还有那一地的血色梅花,尤其是有雪的时候。究竟还有没破解的伪真实,走进月光、融入雪地,我伫立在同样被雪覆盖着的高地上,品冰雪中的残梗倒也有一些意味。只是不能总那么呆呆地站下去,我也不能无休止地诅咒冬或雪,究竟掩盖了污浊,又有月光陪衬,品夜色才有了另一种意境。

到底离开了,可我再往西走就不像来时那么艰难。走上高地前,也有一道直上直下的小土坡,高地的面积很大,上边的路又平坦。拐向南边的路也不宽,且还有一道土坡,却很小又不陡,几步走下去就见到了那座曾被虚假传颂的小石桥。有桥也必须有路,何况,再往西南走不远就要离开村庄了。那时候,水位不低,到处都是沟啊堑呀的,还大多是死的,又免不了积攒雨水,却也是雪的缘故,我走在离开村庄的土路上,心里就渐渐地平坦了起来。月光还是那么好,一阵风刮来吹落了枝杈上的雪,我摸着冰凉的脖子,仰起头来看路边的杨树,也看到了不圆的月亮。土路两边的地又在低洼处,不是地势不高,是邻村的太高了。又总是禁不住地怀念没雪的时候,地里的禾苗、路边的青草和草叶上的露珠,见到了就在作文里用上“茁壮”、“晶莹”和“碧绿”之类的词语,老师批改作业时还说好,我也有了信心。只是不会忘掉雪其实呢也不可能,可上学时写作文不过一味地赞美,只能把雪或冬留给我的痛楚积攒或压抑起来。顺着那条通往邻村的土路再往前走,我想了很多,心情就不那么舒畅了,掩盖到底是伪真实。土路也不长,我不过走得慢一些罢了。只是一味地回味或反刍过去,视野就窄了。倒也不会忘记村庄的真面目,却只能走完那条土路站在邻村的高地上才责怪自己是井底之蛙,我的心胸也开阔了起来。月光还是那么好,静静地伴着一地的雪,也消解了透过窗棂射出来的灯光。突然有犬吠传来,像有人将一粒石子投入一泓春水,夜就像水一样皱了。村有了声色就是一幅画,黑白交叉着的线条看似无序,可点与点连接在一起就格外生动了。依然伫立在高地上,再仰起头看月亮,我心悦我赞美……啊……还有那一世界的雪,不再有别的归属,就是她的雪!

总是有人教诲珍惜时光,却未必都珍惜。只是时间时刻都在悄然流逝,却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误,不到喜欢回忆的年龄总是往前看,过去的时光也就不那么珍贵了。接下来我的叙述还离不开雪,却不再是踏雪寻荷时的心境,何况,不久后就又走进一个新的年份。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可)几场大雪滋润了北方这块黄土地。虽然还是冬天,春天毕竟很快要来临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过春节,(我)骑着(自行)车走在土路上能闻到春的气息……啊……这是1988年1月4日的日记。待春天真到来后,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是很多年来,我一直怀念雪……啊……一场不曾留住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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