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书,即使在夏日的白天,在人声喧哗的房间里阅读,依然能让人感到脊背发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却又废寝忘食欲罢不能。
这样的书仿佛有魔力一般,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就是这样一本书。
和大多数悬疑故事一样,故事以一桩命案开头。
在一幢废弃的大厦里,发现了一具被捅了一刀的男尸。
死者名叫桐原,是一家当铺店的老板。
桐原死之前曾到一个叫西本的女子家待过。
他似乎和西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且西本家里非常贫穷,一直得到该死者的资助。
案发那天,死者随身携带的100万支票,也不翼而飞。
而死者的妻子似乎和当铺的店员有不轨的奸情。
这些人都有杀人动机,成为警方重点侦查的对象。
然而,侦查进行了几个月,西本女士却突然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疑似自杀。而最先发现西本尸体的,正是西本的独女雪穗。
随后,警方怀疑与西本女士有共犯行为的西本的情人寺崎忠夫,也意外出车祸死亡。
警方在寺崎忠夫的身上发现了一个高档打火机,那正是死去的当铺老板桐原随身携带的用品。
案件侦破到这里,似乎有了结果,杀人犯就是西本和她的情人寺崎忠夫。
但是,老刑警笹垣润三却认为这个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警方始终没有在西本和寺崎忠夫身上找到遗失的一百万元的踪迹。
这桩疑案成了笹垣润三难以释怀的心结,他开始私下暗中调查。
结果,十几年里,每当笹垣润三快要发现新线索的时候,相关的人就会意外的死去。
很明显,有人在用不断犯案的方式故意隐瞒案情,而且作案人相当冷酷,智商超高。
其实,故事进行到一半,读者已经大概猜到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人是死者桐原的儿子桐原亮司。杀死父亲时,他还是个11岁的孩子。这也是警方当时没有将他列为嫌疑人的重要原因。
还有西本的女儿雪惠,这个美丽神秘又阴暗的女人也与一桩桩命案脱不了干系。
即便读者已经猜到凶手是谁,却依然欲罢不能想要继续读下去,除了想看作者如何用高超的罗辑思维解开一个个命案强奸案的谜团,更想了解两个孩子杀人的动机。
这就是东野圭吾作品的绝妙,他从不简单地消费一个烧脑的悬疑案,而是借助一个个离奇的案件,挖掘人性背后的寒冷和阴暗。
故事没有刻意描绘一桩桩凶杀案的可怕现场,有时候甚至仅是一笔带过。
但读者依然会感到不寒而栗,那种恐惧是来自于对人性寒凉的绝望。
读故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天哪,她怎么能那么做,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天哪,那可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
读到一半,桐原亮司那张阴暗的脸和雪穗那双猫一般上扬的眼睛只要一登场,我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然而,随着谜团的解开,又不由地同情两人。
雪穗自童年起就被母亲逼迫卖淫,他们家正是以此为生。而死者桐原有严重的恋童癖,他在多次蹂躏雪穗后,动了想要将她彻底买下,据为己有的念头。
那100万元的支票就是准备买下雪穗的费用。
桐原在废旧的老房子里蹂躏雪慧的时候,碰巧被独子亮司看到。
事实上,亮司和雪穗在学校里就一直有暧昧情愫。两个成长在畸形原生家庭的孩子,都非常早熟。
亮司被父亲丑陋的行为所刺激,他一刀刺死了父亲。
此后的十几年里,出于对雪穗的爱,和为父亲赎罪的心理,亮司一直暗中帮助雪穗,帮她扫除前进路上的各种障碍。
雪穗是一个非常有心机的女人,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和亮司合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又在有钱的亲戚面前装可怜,最终如愿被有钱亲戚收养,一跃从暗娼变成了名媛。
扭曲阴暗的成长经历导致雪穗的内心极端自卑,所以她才拼命要在人前展现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名媛派头。
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出身。
那些诋毁她,抢走她风头的人,亮司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她们。
初中时,到处散布雪穗贫寒出身消息的女孩,被人发现裸体丢弃在废场房。
大学时,抢了雪穗一点风头的好闺蜜,也被人裸体丢弃,并拍了裸照。
每次惨案发生后,雪穗都装作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去照顾安慰受害人,并答应替她们保守秘密,借此夺走她们的灵魂。
那些被蹂躏过的女孩,再也找不回自信,她们将终身带着阴暗的秘密,内心再也找不到阳光。
她们所承受的正是雪穗童年时所承受的。
只不过,雪穗更加悲惨。
她的身体自童年起就被不同的成年男人蹂躏,直至被践踏到失去生育的能力。
在亮司的帮助下,雪穗自名牌大学毕业后,又嫁给了名门富二代高宫诚。
这段短暂的婚姻,换来了雪穗事业的起步。
和丈夫离婚时,她已经是一个拥有两家大型服装店的成功商业女性。离婚时,她设计陷害了丈夫,丈夫不但浑然不知,还对她心怀愧疚。
离婚后,雪穗又盯上了更有钱的筱冢康晴。
成功嫁给他后,为了收拾看她不顺眼的继女,雪穗又炮制了学生时代的残忍兽行。
她让亮司将继女强奸,并迷昏后裸体丢弃在自家门口。然后,她适时赶到,细心照料,并答应替继女保守秘密。
从此,继女像被她收走了灵魂般唯命是从。
就连将雪穗辛苦养育大的养母,也难逃毒手。
雪穗在养母病重时,偷偷切断了她的呼吸机。而下毒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第三家服装店即将开业,她没有足够精力照顾一个长久卧榻的病人。
杀掉养母后,雪穗还不忘借机在筱冢康晴面前扮演孤独和柔弱,并借此获得了筱冢康晴的求婚。
是的,雪惠具有高超的演技,却没有灵魂。就像她所坦言的:“我不知道该如何爱别人。”
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雪穗从未感受过爱。
最信赖的母亲,为了赚钱,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从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再没有阳光。
她像一只流浪了多年,又被人收养的猫,即使衣食无忧,也永远戒备森严。
亮司同样也成长在一个变态的家庭:母亲对他不管不顾,只知与店员偷情,父亲又是个恋童癖。
唯有雪穗才是与他惺惺相惜的人。
亮司曾说他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坦然行走在阳光下。
可惜,从他开始以犯下命案的方式为雪慧牺牲的那一刻起,他就永远失去了行走在阳光下的可能。
一直到死,亮司都是一个阴暗的隐形人。
故事的结局,亮司被警察堵在了雪穗的店里,为了不连累雪穗,亮司毫不犹豫跳楼而亡。
而雪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亮司的尸体,留下一句“这个人我不认识”,就转身离去了,再没有回头。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我只觉后背一凉,那梗在喉头的一声惊呼,始终没有喊出来。
整个故事惊悚而压抑,又让人心疼的喘不过气。
是的,心疼故事里的亮司。正像追查了他多年的老刑警所说,难以想象那孩子在杀死父亲后,是以怎样的心情从漫长的管道里爬出来逃离现场。
也心疼雪穗,她生得那样美,本该享受每个漂亮女孩都可以享受的灿烂青春,却还没有开放就枯萎了,长成一柱罪恶扭曲的恶之花。
这样两个罪恶的灵魂却拥有着堪称世上最无私纯真的爱情。
这种不可思议的矛盾冲突,正是东野圭吾的绝妙。
人性的极善和极恶交织而生,让人无法仅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品评批判,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亮司无疑是爱雪穗的。
很多读者纠结,雪穗到底爱亮司吗?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书中从未写过两人在一起的场景。但是有很多对白和性方面的细节暗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雪穗曾对自己的店员说过:我的世界没有太阳,一直都是黑夜。但是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并不亮,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让我走下去。
无疑,她所指的就是亮司。
关于书中性方面的暗示,也很明显。
——也许是因为童年时亲眼目睹父亲强奸雪惠而受到刺激,亮司与任何女人做爱都无法射精。只有雪穗用手和口帮助他的时候,他才能释放。
而雪穗婚后,虽然和丈夫做爱,却从不用手和口。因为,在她心里,下体早就被男人蹂躏得不洁净了,而手和口却是为了亮司而守护的贞洁。
亮司死后,雪穗的反映是面无表情,转头就走。并非因为她对亮司冷酷无情,而是她的内心已经崩溃。
任凭她演技再高超,此时也无法顺利表演出一副女人见到尸体后惊恐万状的模样,只有转身离开,才能避免情绪失控。
十九年了,亮司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雪穗,让她能安然行走在阳光下。
亮司已然牺牲了生命,那么雪穗就必须顽强活下去,才不负亮司所望。
这正是他们相爱的方式。
故事很阴暗,但得益于作者丝丝入扣的心理解读,整个故事显得非常真实。
而作者的态度也很明确,所有做了恶的人,都遭到了残酷的报应。
不论是背着丈夫嫖男妓的有夫之妇,还是挪用公款的银行女,还是逼女卖淫的雪穗母,恋童癖的桐原,与桐原母亲偷情的店员,以及用罪恶来守护爱情的亮司……
至于雪穗,她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失去了亮司,也就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她将终身行走在暗夜中。
作者奇奇,大学老师,专栏作家。凭个人努力逆袭的寒门女子。失过恋,失过婚,历过坎坷,经过沧桑。绝对的理想主义者。想了解我更多,欢迎你关注我,读读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