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第一节语文课,一个中等身材,白净面皮的年轻人走进教室。他二十七八岁,年轻帅气——他就是张旭老师。老师走进教室的一瞬间,我就满心欢喜——这个老师我见过——他去过我们初中学校,我还记得他透过窗户看我们做课间操。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我很深的印象。
虽然觉得跟老师很投缘,语文学习却并不顺畅。记得第一篇作文,是要写景的。我就写了沙道观河,我从小在河边长大,自认为还是有东西可写。那篇作文我写的很用心,从春天写到冬天,洋洋洒洒好几页。作文本发下来,四个字的评语——记流水帐。我心里就急了起来——从小学到初中一直作文都被老师拿来做范文念,怎么能接受这四个字呢?接下来一连四篇作文,张老师都没给一句好评。带着沮丧之情,我一面认真的听他讲评作文,一面在张老师的推荐下开始课外阅读。读的东西有《语文报》、《杂文报》、 《读者》这样的短篇读物,也读《平凡的世界》这样的长篇小说。就这样高一上学期就过了。
高一下学期就分文理科了,很搞笑的是,我居然被分到了理科班。看到分班通告那天,我想辍学,因为我实在学不来数理化。我跟我爸妈讲,要他们找人帮我转到文科班。可我爸劝我,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他还告诉我只要努力,总能成功。现在想来,他一普通农民能找谁去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呢?无奈的他只能用空洞的道理来安慰我,其实于我的学习并无大用。就这样,我就别别扭扭的开始了我荒唐而痛苦的理科班读书时光。
幸运的是,张老师仍然是我的语文老师。有个自己喜欢的老师教课是我还能在学校混下去的理由之一。语文课也就成了我最喜欢的课。也许是老师的点拨奏了效,我的作文竟也偶尔能被他当范文念。到了高二,写作文成了我最喜欢做的事。这可能是我整个高中阶段唯一做得成功的地方。
理科班的学习愈加艰难。到了高二下学期, 不仅理科全面亮起了红灯,就连自己最善长的英语和语文都学不进去。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和斗志。日子一天天迷迷糊糊,得过且过地混,我心里却是无比惶恐。我不止一次地打包回家。可拗不过我爸,他坚信一点:只要好好学,哪会没成绩呢?就这样又被爸一次次赶回学校,继续无望的学习。这样的日子混到了高三再一次分班,那时就连语文也不是张老师教了。十二月统考后,看到那可怜的分数,我知道如果我再不想点办法,我就彻底完了。
那天下自习后,我一个人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了个把小时。走到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一点:唯有转到文科班还有一丝考学的希望。要是继续读理科,就是复读三五年都毫无意义。我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转到文科班去。思来想去,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我,去找张老师!去找张老师!徘徊在老师的宿舍楼下,我却没有勇气上去。就在老师的楼下转来转去转了好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敲开了老师的门。他热情的招呼我进去,他关切的眼神让我放下了顾虑。记不清跟老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我是大哭起来,几乎是跟老师耍起了无赖。哭诉的内容大概就是说,要是老师不帮我转班,明天我就会收书包回家,行李都已打包好之类的话。老师一面用好言劝慰我,一面泡上一杯热茶叫我喝,走时一再宽慰我不要太着急,他郑重承诺我:“明天我去想办法,办妥了我会到你教室里来找你。”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间张老师就到我教室来找我了。他带着我先到教务室,再去找文科班的班主任老师隗老师。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他后面走。他得过病的腿爬起楼来颇不方便。听着他的病腿由于不灵活,脚落地时撞击地面发出的咚咚声,我的眼睛湿了,连忙拿衣袖擦干。以后的学习中我一旦惰性发作,就会想起老师在我前面爬楼梯的背影,脚敲击地面的咚咚声。文科班的隗老师见面就细问十二月统考的分数,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张老师跟隗老师说:“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语文和英语,这次没考好,收下她,给她个机会吧!”
转入文科班,一切都好像豁然开朗,我的学习意识也醍醐灌顶般地觉悟。我也不敢再懒散堕落下去,学习上用功了好多,那年高考居然顺畅的考入大学。
老师犹如黑夜里的灯塔,能照亮人前进的路。
现在,自己当老师也多年了,和学生打交道时,我总会想到张老师。希望随着岁月流逝,我的学生想到我这个老师时,会感觉到温暖。如果有学生在十字路口徘徊时,我能稍稍给他们指点一下迷津,就不枉张老师曾经对我的帮助和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