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湾、河姆渡、慈城、荪湖、保国寺、九龙湖、上林湖,组成了熠熠生辉的北斗星阵,映照在宁波江北巧夺天工般的黄金旅游线上,荪湖犹如天权星镶嵌其间。荪湖风景旅游度假区,“一环串多区,山水相渗透”,勺泉亭、松声楼、夕佳亭、莲花寺,在湖光山色中若隐若现,枫林晚霞交相辉映,竹林清幽相映成趣,心旷神怡的荪湖一览无余。
撩开笼罩荪湖未醒的晨雾,踩着松针编织的地毯走向湖心,青苔连绵间,半枚陶环破土而出,这是崧泽先民遗落的耳坠,捎带露水湿润路人的鞋面。忽然,眼前浮现考古铲切开土层的瞬间,五千八百年前的月光哗然倾泻。
黑陶碎片的绳纹,缠着少女编结渔网的喘息;碳化稻谷的弧度,映射先民弯腰播种的谦卑;骨哨孔洞的风声,淹没无名猎手临终的叹息。白鹭掠过旧时的湖面,清鸣夹带远古的呜咽,在今天的瞳孔里撞出金色的火花。
探方如大地摊开的掌心,测绘员抚过双耳陶罐,仿佛触及采菱少女的掌茧;贝壳层泛起珍珠的泪光,那是先民丰收时碎裂的酒盏;商周陶片,崧泽祭祀坑,古老湖沼沉积,叠成时光的千层饼,满是四明山的草木香;沉睡五千年的“慈粳18 号”,在今人手中苏醒,闪耀琥珀色谷壳,是祖先留存的印信。
历史的天空,锯刻荪湖先人的密码。
保国寺飞檐如同凝固的雁阵,衔着宋时的流云,鲸落荪湖。唐柏皱纹里渗出的琥珀,仿若高僧圆寂的舍利;经幢底座朱砂未干,沙弥《心经》沾着朝露;檐角铜铃啼哭,抖落王安石诗稿,“慈江风浪拍天浮”,墨迹在晨雾中洇成一片水乡。
摩崖石刻“湖山有约”,苔藓亲吻,野菊掩映,等过唐宋长衫的赴约,等过明清书生的平仄。竹林涛声,慈江鱼跃,王阳明的脚印在山径发芽,芬芳在四明山的翠林中弥散;张苍水的钓竿在湖心搅动,涟漪在保国寺的藻井里回荡。古柏年轮似卷帙浩繁的史书,刻着吴越青瓷的冰裂纹,环环渗透《鄞县志》的墨香。
岁月的痕迹,留恋荪湖豪迈的诗意。
午后阳光如撒落的碎银,裹挟骑行少年的笑声,惊起慈江白鹭一片。明代古渡石埠头,彩色皮划艇系着祖先的缆绳,桨声灯影切开“慈江渔火”"的旧词牌;接龙桥桥墩,今人的钢纹缠绵古代的缆痕,桥洞吞吐古今共鸣的渔歌;南宋沉船的陶罐里,盛着未饮尽的月光,换成少年水壶中的可乐,波心碰出清脆的响亮。
滨水帐篷是绽放的蘑菇,草坪盛满孩童的欢闹,风筝线牵云朵私奔。老茶寮里飘出的拿铁旋出慈江的九曲,汉服姑娘走过玻璃栈道,裙裾拂起的涟漪,更是八百年沉船的叹息。
北山游步道是时光的拉链,现代跑鞋踩着宋元纤夫的脚印,在晚风褶皱中舒展今天的色彩。无人机掠过杨梅林,镜头留下冲积平原的心跳;左岸遗址公园的玻璃幕墙,倒映着荪湖先民的篝火;右岸的稻田里,新稻重演着五千年前的舞蹈。
农家竹匾里的霉干菜在晚风中呼吸,微生物分解的是芥菜,也是慈江流域千年的乡愁;咖啡馆的落地窗前,古籍与Wi-Fi 联姻,扫码即现的数字地图上,祭祀台的灰烬与露营地的灯火,在电子屏上跳着伦巴。
时代的新风,留下荪湖回旋的喜悦。
暮色荪湖镀上青瓷釉,美院学生画笔在调色盘上复活了明代石桥。相机捕捉到貉与白鹇的私语,共享的芦苇荡,是先民避风躲雨的屋檐;混凝土基座上的天文望远镜,对准了新石器时代的祭祀台,今人的指纹与先民的刻痕,在月光下结成连理;新栽的枫杨在晚风里重复祖先的祭舞,等待春日破译星象密码。
湖水漫过脚踝,凉意攀爬成藤蔓,片片叶子都写着:我来过,我记得。候鸟的羽翼携来远方的水土,在荪湖的晨雾里受孕,孵化独特的古越方言;荪湖睁开眼睛,在时光的画布种植记忆,实验室稻种复苏,元宇宙中重生祭祀,遗址公园旁露营地,探方的贝壳与儿童的沙堡,共享古老的天真。
未来的期待,铺展荪湖写意的留白。
晚风送来泥土的心跳。博物馆玉玦折射出银汉星河,荪湖畔秧苗书写出新诗旧韵,保国寺铜铃飘逸着佛经禅意,咖啡馆爵士奏响了时代生机,所有的过去与一切的现在在湖纹里窃窃私语,等待下一个五千年的黎明。
慈江东流,流淌崧泽的稻香、吴越的剑锈、明清的诗韵、荪湖的桨声,在东海的朵朵浪花里吟颂:考古探方犹如盛满月光的银碗,承载崧泽陶罐、宋代经卷在咖啡杯里悬浮,永不沉没的天权星,时代浪涛翻腾,不变的荪湖依然荡漾着血脉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