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蔚的眼泪

在一次禅修结束的总结,小蔚在课堂上分享了从小到大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小,我都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对我又温柔又耐心,生活中讲究仪式感。做菜时他会用上最好看的配色,还会在碗底用上最好看的蔬菜做配饰。”

他跟我说:我们的生活是不能将就的,看不见的地方才最要讲究。

爸爸很浪漫,开车时,哪里有花开路边,他就会去开那条花路,哪怕是绕很远很远的路。他很宠我,满足我大大小小的愿望。我也是爸爸的骄傲,除了对我要求严格一点,他是我同学们眼里的梦中情爸。

可是,慢慢地我和他之间有隔阂了。初中时,青春期自我意识开始增强,我却被安排到了姑姑家。因为我家里有了弟弟,我上的高中时明明离家很近,可是我一定要求住校,想远离家远离父母。

隔阂的最初来自13岁时,爸妈在经过我的同意后生下了我的弟弟。可是弟弟生下来后,父母围着他转。弟弟改变了我的生活,也夺走了父母对我的爱。后来大学毕业了,我刻意在他乡找工作,和父亲之间越来越疏离。节假日我更是找借口逃避回家,我变冷漠了,而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一个人,和父母弟弟隔离开来的相处模式。

就让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吧,反正我是多出来的那个女孩。

直到前些日子我爸生病了。当我接到电话赶回家,看到爸爸生了重病,曾经高大的他躺在床上,瘦成一把骨头。我一下子哭了出来。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意识到,生死病死是会带走我的爸爸的,他是会离开我的。我后悔一直在跟爸爸较劲,没有好好地对他,一直在心里怨恨他对我不再独宠,以致错过了那么多父女相聚的时光。

爸爸生病时,妈妈电话里说她搞不清医院里的那些程序和流程,哽咽着叫我快点回家。是啊,弟弟还在上学,那刻我意识到爸爸妈妈,真的老了。

说到这里,小蔚的声音在喉咙哽住,暂停了讲述,任由自己红了眼眶,眼泪开始决堤……

平静下来后,她说接下来知道怎么对父母了,现在觉得有弟弟也很好的,多了个小小男子汉来爱她。

我静静地聆听着她的故事。高个子姑娘白皙的面庞,温和的眼神,微驼的头肩,隐藏着小女孩时代的伤与痛。透过小蔚含泪的微笑,我也泪目了。我看到了那受伤的小女孩,在儿时的理想父爱被剥离破碎的疼。

青春期爱的落差让小女孩开始防御,给内心上了枷锁,提前带上成人的面具,带着伤,假装坚强地独自长大。幸运的是,在时间的淬炼中,在认真的学习中,在大量的阅读里,在对父母的证明里,小蔚终究越过父亲的肩膀,修复了自己内在的伤。

勇敢地直面内心,真正长大了。

小女孩才需要一直被宠被爱。

而从小女孩蜕变为女人,与儿时的父爱割席,重生,重新去定义与父亲的关系,当痛醒后找到命运如此安排的意义,也在眼泪中笑着成长。

我相信她已经一点点找到了自爱的力量,理解了父亲对她的爱从不曾消失,也更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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