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母亲是个一直在泥土里挖刨过活的人
她的手茧、皱纹与白发 象征着日子
我的出世使她疼痛 也使她笑
甚至在我三岁 我还执意躲藏她怀里
掠夺她对于土地、父亲和姐姐的爱
后来我上学 毕业 工作 结婚 生子
从南向北 由北往南 由近到远 由远到更远
不断地变化着生活方式
而她 我的母亲
从女人变成妇人再变成老太太
唯一不变的 是田地里饱满的麦子、玉米和棉花
是裹着汗水香味的苹果、桃子和梨子
我爱她 却不如她爱我 她的爱 不要求报答
而我的爱 有很大一部分 是因为偿还
偿还 对于母子 是亲情的一种扭曲
有天我问母亲 我想送您一样东西 想要什么
母亲一如以往 啥都不要 甭胡花
其实我知道 她一直想要一副耳环
和对门姨一样的金耳环
虽然是个老太太了 却仍保有一个真正女人的过活
我的心里 暗暗在为母亲赞叹
她的世界里 除了我们姐弟三人 除了父亲 除了屋后那一片土地
也仍为自己留有位置
爱美 虚荣 想回归年轻
这么小的愿望 她在过了七十岁的时候
才想着要去实现 以至于每一次想起她
我都会在深心里 骄傲地告诉自己
那个虚荣的女人 是我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