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文:流落街头--作者:阳诚

这段经历还要从高考结束后说起...

        高考结束后,即将要各奔东西,我们班级举行了毕业晚会,那是我第一次喝酒,而且喝醉了,酒过三巡,同学们在桌上讲述着各自的未来和规划,他们有的说去打工,有的说考不上就去读大专,有的说考不上复读,有的说自己找关系去哪一所学校读书...而我也在想着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心里充满了憧憬和迷茫,想想自己什么都没有,没关系没背景,能靠的只有自己,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望着车水马龙,我竟然感觉对这个城市尤为的陌生,我该何去何从。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我就坐上了回家的面包车,高考结束之后有三个月的假期,我不想在家里呆着,浑浑噩噩的,除了干点农活并不能让我有什么历练和成长,家里种了四五亩地,我从记事起,每年的暑假我都会跟爸妈拿着镰刀、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弯着腰割水稻,一弯就是一整天,烈日炎炎,太阳晒得皮生疼,经常会中暑,累了就喝口水,困了就坐在田间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干活,我暑假的回忆基本上就是干农活、割水稻、扛谷子。现在我想出去找一份暑假工,挣钱帮家里分担一些压力,同时呢,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经历下社会。可是父母不同意,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懂,而且家里也有很多农活要做,需要帮忙。我给父母算了一笔账,我在家里创造的价值,其实只有1000多块钱,我暑假出去肯定能挣到3000块钱,也能为我将来读大学挣点零花钱,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也许是考了个大专,也许是考上了大学,但都是为以后做打算,未来读书的学费,家里负担很大,我也能分担。父亲坚决不同意我去,父亲的腿去年被货车给压伤过,现在行走也不方便,每逢下雨就会腿脚酸痛,他也是担心我会出现意外,但我的性子很倔,拗不过我。

      最终,我还是拿着我的所有积蓄300块,买了去浙江宁波的火车票,花了273元,而且还是站票,我在火车上足足站了25个小时,有时候座位上有人下的空隙,我就坐下休息,有人坐这个座位我就站起来,虽然很累,但是比起对外面社会的憧憬,这些已然不算什么。

          我去了宁波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在酒店的中餐厅里面当传菜员,就是厨师把菜做好之后,由传菜员端到客人的桌上。这是一个体力活,非常考验手臂的力量,也特别的累,因为传菜员不像电影里一个人优雅的只端一道菜,而是一个很大的托盘,托盘上面会摆满菜,有十几二十斤,上冷菜的话就有二十几斤,双手端着又不能够让汤水洒出来,如果有撒,那你就要扣工资,而且还要穿长袍、穿靴子、戴手套和帽子。宁波的暑假本来就是中国十大火炉之首,夏天的厨房也没有开空调,燥热的很,第一天衣服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靴子一脱倒出来全是汗水,但是很庆幸有几个叔叔阿姨级别的老员工比较照顾我,教我怎么做事,怎么用巧劲,如何省力,头一回感到了社会的温暖。

        好景不长,就在第一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更是让我痛恨交加。酒店有专门给员工住的员工宿舍,上下铺,我在上铺,下铺是一个40出头的光头男人,,这个宿舍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刚去宿舍,我的床什么都没有,要下去买一床凉席,我跟这个光头大叔打了声招呼,但是他没有理我,我去楼下小卖部花了15块钱买了一个凉席,身上的钱呢,也只有12块钱了。幸好酒店是包吃包住的,但是我对这里的饮食还不习惯,浙江宁波很喜欢吃海鲜,放酱油,不喜欢吃辣,而我作为湖南人呢,又喜欢吃辣,所以第1天,没吃多少,很饿,顺便买了一桶4块钱的泡面救救急,兜里的钱更是捉衿见肘了,买完东西,回到宿舍大概是10点,回来却看到了惊讶的一幕,在夏天从来没有人会盖着大棉被睡觉,但是这位光头大叔盖了很厚的被子,把空调开到最低16度。太冷了,我根本睡不着,冷的缩在一起,我就下床跟这个光头大叔说。

“大哥,能不能把空调开高一点,太冷了”

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走开”

    刚来第一天我不想惹事,忍着了。结果第2天我就发烧了,本来又饿,还发烧了,我很怕传菜的时候晕倒,强忍着不舒服和难受,干了一天,想着回到宿舍一定要好好休息,我也没买药,因为压根买不起药,没钱了。

      没想到去了宿舍之后,还是那个画面,还是16度,还是那个光头男人盖着大被子,我强忍着怒火,上前说道:

“喂,大哥,这个宿舍不是你一个的吧,我也在住,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今天我都发烧了。”

“滚蛋,你他妈的哪根葱,我在这里都住了几年了,想怎样,就怎样!”光头男人用充满不屑地眼神说着难听的话。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可以住6个人的宿舍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能其他人都被迫搬走了吧。我忍着怒火,同时也想着怎么处理,我走过去从枕头下面抢走了遥控器,把空调直接关了,拿着遥控器我就上床睡觉了。

光头男人骂骂咧咧说道:“小崽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等就等,谁怕谁”,我还是很害怕的,毕竟这里无依无靠,万一被人打伤了就麻烦了

      光头男人的言语充满了恐吓,但是他没有下床。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

        就在凌晨1点左右,我已经熟睡了,突然感觉有人在打我,把我从上铺直接拖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不停的有人踩我,后脑和肚子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一瞬间我就醒了,红着眼睛看着此时的状况,三个男对我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就是是光头男,另外两个手臂上有一处纹身,大约30多岁的样子,面目可憎。我立马起身,踉跄后退了两步。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打我?”我捂着流血的后脑勺惊恐万分。

“哼,没为什么,就是给你点教训,教你怎么做人。”光头男眼神阴狠的说道。

“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占着遥控器,让我怎么睡觉,我又没有惹你,你们有必要这样打我吗”

“大峰,还打不打”,其中一个纹身对光头男说道。

“废什么话,打,妈的,敢从我手里抢东西,打不死你”。

      三个人抡着拳头就朝我的身上砸来,连续挨了七八下拳脚,高烧又饿,加上后脑和身上的剧痛,脸上都是血,我终于忍无可忍了,红着眼睛就直奔光头男而去,我抱着他的后背,用肘不停的向下砸他的头顶,不管另外两个纹身男在旁边怎么打我,我都无动于衷,只对准光头男一个人。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用牙刨光头男的头顶,同时拳头全力的往他脸上砸去,此时的画面比较骇人,光头男头上、脸上血流满面,紧紧抱着光头的我,也浑身是血,衣服早已被两个纹身男扯烂了,也隐约地感觉到肋骨被打断了,幸好我高中练了2年体育和跆拳道,身体素质和抗击打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不然我早就躺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了。

      混战了足足五六分钟,光头男应声倒下,没了知觉,而我还不管不顾的继续肘击牙咬,旁边的纹身男害怕了,什么时候看到过这种恐怖的画面,太不要命了,停手马上拉扯我,不停的吼道:

“不打了!不打了!”

“够了,你他妈的别打了”

“再打真的出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出来赚点钱补贴家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嘶吼着,痛苦的喊道,紧紧抱住光头男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此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仰面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两个纹身男见状,把我一脚踹开,扶着光头男就往医院奔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妈的,早知道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

      一片狼藉的宿舍,和躺在血渍中的我,眼泪不自觉的从脸颊流淌了下来,本是怀着对社会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对未来的期待,没想到会弄到如今的地步,这才是我出来的第二天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缓了几分钟,我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背着行李就往外走去,宿舍肯定是不能再待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报复,我害怕极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凌晨的路上,扛着狼狈的身体举步维艰,一路上,我想起了父亲厚实的肩膀,想起了母亲热腾腾的饭菜,想起了爷爷火炉旁的烤红薯,想起了妹妹的欢声笑语,想起了姐姐的关心照顾,想到明天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走了多久,

到了一座天桥地下,今晚就露宿街头吧,总比住在宿舍强,我在湖边清洗了伤口,所幸后脑只是破了个口子,肋骨也无大碍,弄完我就坐在地上发呆,没过一会,一个30出头的大姐走了过来,附近有一家夜宵店,我浑身是血的时候经过那里,应该是夜宵店的老板娘。

“小伙子,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儿”,我淡淡地说道

“我刚刚看你浑身是血,打架了”

“没事儿,大姐,你不用管我”

“你家里人呢”,大姐关切的问道

“就我一个人,我是来这里打工补贴家用的,跟同事发生点矛盾,跑了出来”,抵不过大姐热心的,我还是说了原由。

“那你今晚,就睡这?多危险呀,你去我家,我家就在那里的夜宵店,仓库刚好有个床铺”

“不用了,谢谢你大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睡这挺好的”,我坚定的说道。

      大姐看我固执的眼神和语气也就没有再邀请了,寒暄几句就走了。正当我准备睡觉的时候,这位大姐又来了,拿着一份炒饭和矿泉水,还有跌打损伤的药。

“小伙子,我能帮你的只有在这些了,看你的性格,给钱,你肯定是不会要的,以后的路还很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经历,你所经历的恰好也是你人生当中最宝贵的财富,一定要争气,活出个人样来,大姐我看好你,我走了哈”

“谢谢你大姐,我一定会争气的”,热泪盈眶啊,这辈子我都忘不了这一幕,感谢这位好心的大姐,是她让我重新站了起来,坚定了信念。

      人生当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落街头,睡大街。早晨起来,收拾行李,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赶到了这个让我毕生难忘的酒店,我决定还是要继续做下去,不为别的,为了争口气,我跟领班申请调换了宿舍,由领班出面调解,也跟光头男约谈,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报复我,可能报复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吧。终于没有16度的空调,也没有惶恐不安的夜晚了,只有勤勤恳恳的我,势必要向父母,也想自己证明,我是可以的。

        而这才刚刚开始,之后发生的事情更让我难以预料,也让我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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